下课铃声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都是同样的美妙,不知有多少学生佩戴手表只是为了知道铃声在何时响起。
当老师听到铃声响起,无奈的发现课程还没讲完,却被讲台下那四十多个满脸期盼的学生盯着看时,也只有最严苛的老师才会说上一句:“课没讲完,讲完再下课。”若是说出了这句禁语,立刻便能目睹什么叫做从希望到失望,从天堂到地狱的表情差异。
下课……
老师再见……
随后便是喧闹的课间,胡俊凯仿佛能够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吹着口哨冲出教室,来到隔壁教室的窗边,偷眼望向里头,看到里头也下了课,便会微笑着站在窗外,抬手与自己认识的几个男生打招呼,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偷偷打量着那个喜欢扎着马尾的女孩。
胡俊凯自然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不同班的男生在一起玩,谈起班上的漂亮女同学那是多么正常的事情,有一次胡俊凯便装作不经意的谈起这个话题,随后在两名死党的指点下,知道了她的名字——陆筱月。人如其名,笑的时候眼睛就像月牙一样漂亮。
这之后,几乎每一本课本上都能够找到他亲手画上去的月牙图案,对方的名字自然也曾经写过很多次,可不敢写在书本上,谁知道同桌的那个马大哈什么时候忘了带书,要是被他这个大嗓门知道估计全校都会知道自己的暗恋。
少年时的感情专注而真诚,尤其是令人无法忘却的初恋。胡俊凯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记得,可当真正的故地重游,重新站在那间熟悉的教室外头时,那尘封的记忆如同洪水冲破大坝般,汹涌而下,怎么拦都拦不住。
他记得她喜欢淡蓝色的文具,记得她爱买的矿泉水牌子,记得她所坐的位置,第三排临窗的那一个。记得她的语文成绩很好,数学倒是一般。记得她每到夏天扎头发的头花是一个小草莓。记得她平时总一起聊天的几个闺蜜的模样,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知道,走闺蜜路线,那是他从杂志上看到的恋爱经验。
可一直到了毕业,这条路线依旧只存在于设想中。
有人说初恋之所以美好,因为往往都不会圆满。胡俊凯不知道这话对不对,但他至少觉得很有道理。
人往往贪心,得到的东西不一定好,没得到的却往往觉得很好。青涩的少年无数次给自己加油鼓劲,无数次准备告白,想要尽可能帅气的对那个爱笑的女孩说上一句:“你好,我是隔壁班的胡俊凯,能跟你做个朋友吗?”烂俗的台词,却饱含着几乎要燃尽一切的热情。但到头来,这一切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他依旧每日都会驻足于十字路口,偷眼望向公交车站。依旧会每日下课来到隔壁门口,在招手间偷偷望向那清秀的容颜。依旧会在言语之间不经意的向着两个死党打听着那个名叫陆筱月的女孩的事情。
但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没有结果,毕业升学,各奔东西,当年的同学去了不同的学校,当年的死党在不同的城区上学,最初之时还会联系,会凑到一块玩,但渐渐的,联系少了,电话少了,直到恍惚间记起,却发现已有几个月未曾联系,拿起电话,拨了熟悉的号码,却在摁下最后一个数字前停住了,将电话放回原位,摇摇头,怅然若失。
人生总是如此,不同的阶段有着不同的圈子,不同的圈子有着不同的朋友,当年觉得无趣的话题,现在可能觉得颇有意思。当年觉得好听的不得了的歌,现在或许觉得也只是一般。
岁月变迁,人一点一点长大,那个最初瘦小的孩子如今走到那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身边的人却换了一批又一批,最是相熟的朋友也因为出国留学断了关系,偶尔联系已陌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留下几句回来找你玩,可一直都没有实现。
唯一不同的只有一直伴在身边的父母,而父母也在逐渐老去。
坐在教学楼顶的楼顶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曾经渡过三年岁月的地方,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角落,熟悉的花花草草,却又有着或多或少的疏离感。
脑海中的记忆与面前积雪覆盖下的学校重叠在一起,远远望向那操场,白茫茫一片。当年学校不让踢足球,好好的球场甚至不让人踩上去,让整个学校的男生都颇有怨言,现在不知道怎样了,不过估计也还是一样,学校里眼镜男越来越多,爱打闹的顽皮男生却越来越少。
“如果那时候下了这样的雪,不知道整个学校会闹成什么样……”
南方的城市素来少雪,印象中三年岁月只下过一次雪,还没有在地面上积起。可当时班上已是热闹坏了,女生们兴奋的嚷嚷着“白色圣诞,白色圣诞。”高兴的好似喝了蜜般。
那时的自己受此影响也觉得这一天好浪漫好浪漫,想要鼓足勇气去告白,却看到那熟悉的倩影从窗边走过,背着书包,戴着毛茸茸的毛绒耳套,甜甜的笑着,发丝轻轻扬起,美的像童话故事中的精灵,再也无法忘怀。
然后……等到自己从呆滞中回过神,鼓足勇气追上去时,能够看到的已是那辆开走的66路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