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暮雪又说:“你刚刚说的话, 我听到了。”
寇霜这次彻底装死,连动都不动了。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怂,明明自己一直想得到答案不是吗?何况宋暮雪给出的回应这样激烈又明显。
会是什么样的答案, 寇霜已经很清楚了。
可她从浴室出来之后,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床边的树摇来晃去, 像是要生生将自个儿的脖子摇断似的。寇霜很确定, 白天之前并没有听到过台风的预警,突然天生异象,绝对不正常。
难道, 这算另外一种形式的“惊动”吗?
我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求你了。
寇霜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
宋暮雪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那,晚安。”
宋暮雪走到床边,关了灯,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在这仿佛永远无法游出去的黑暗海洋里,呼吸声也清晰可闻。两人的呼吸交杂在一起,显得节奏紊乱,呼吸也毫无章法。
沉默是最佳的指挥手,在它的安抚下,两人的心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慢慢趋同。宋暮雪听着呼吸,确定寇霜睡着之后,轻轻地说:“我也是。好梦。”
几乎在同时,平地一阵惊雷,将这句话完全地掩盖住了。
寇霜仿佛听到了什么,但她将耳朵牢牢地捂住了,拼命暗示自己:我什么都没听到。
原来,“天道”允许别人暗恋宋暮雪,但反过来却不行么?
可真是一个自恋的“天道”啊。
——
虽然并没有完全说破,但两人的相处模式发生了改变。
寇霜抓住宋暮雪的手十指交握的时候,心中再也不忐忑了。宋暮雪偶尔也会邀请寇霜来自己床上睡,语气心安理得地就像闺蜜。
对视的瞬间,眼神里藏了些你知我知的东西。
寇霜不知道宋暮雪是如何看待自己撩完就跑的行为的,她有些担忧,因为照理说宋暮雪并不知道天道的存在,而自己也不能解释,宋暮雪是为什么能做到同自己这样默契,这样一切尽在不言中的?
但她没问。
踌躇的日子里,时间到了春节。
春节是中国人心中非常重要的节日,它不仅是一年的终结与下一年的开端,更是一个象征着亲情和团圆的节日。
宋暮雪无父无母,父母更是从小是孤儿,连祖父外祖父家也没得回。以前寇德钦提过几次要把宋暮雪接过来过春节,但那时候的寇霜不同意,放话说“敢让宋暮雪住进来就离家出走”。
别人家的女儿再好,也终究是别人家的女儿。寇德钦没办法,一边训斥寇霜不懂事,一边偷偷给宋暮雪多塞了很多红包。
但那时候的寇霜不知道,每一个无家可归的除夕,宋暮雪都是跟郑风林一块儿过的。简直自己当了自己的猪队友而不自知。
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寇霜对宋暮雪的到来非常积极,甚至主动给寇德钦说了这件事情。寇德钦自然很乐意。
过年期间,寇家走亲访友都带上她,俨然已经是一家人的节奏。寇德钦提前给亲戚们打过预防针,因此没有一个人对宋暮雪的出现表示不解或者不欢迎。
一派其乐融融。
寇霜悄悄跟宋暮雪说:“他们好像一个人都没有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你是我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啊,不都是这个剧情么?”寇霜说。
宋暮雪笑了一下,说:“其实我是来踩点的。”
“踩点,什么点?”
“这样等我回国之后,就能拎着鸡鸭,光明正大来你家,拜访你的亲戚了。”
这是什么梗?寇霜诧异地望向宋暮雪,却见着宋暮雪已经半侧过身,深沉地看着她。
宋暮雪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又好像有冰山。寇霜仿佛听见小溪潺潺的流水声,不由自主地同样侧过身子面对宋暮雪,问她:“什么意思?”
下一秒,寇霜却又摇了摇头,阻止道:“你别说,你别现在说。”
宋暮雪便停了下来,只专注地看着寇霜。
这对视漫长又短暂,漫长得如同经历了宇宙大爆炸和时间枯竭而爱意长存,短暂得像流星划过天边虹膜来不及倒映轨迹。
寇霜突然什么都懂了。宋暮雪的默契来自于某种执拗。
你听——“回国之后”;你再听——“光明正大”……
宋暮雪要的,是暂时的变革与分离都过去,两人能稳妥体面地站在一起,对父母亲朋说:你好,我是她的那一位。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背了个胖娃娃呢。
是这样的愿景。
“小雪,霜霜,你们俩站在阳台干什么?不冷吗?”寇德钦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寇霜回头看,看见寇德钦抽着烟走了过来。
宋暮雪笑了笑,说:“寇叔叔,我跟寇霜聊未来呢。”
未来。
宋暮雪看了寇霜一眼,很快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深意。
“对,未来。”寇霜附和道。
“未来啊……”寇德钦笑了笑,说:“有对未来的考量,这样很好。小雪啊,你马上要出国了,出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