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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昭抿唇:“行吧,算你识相。”

……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抬杠,在一片鸡飞狗跳中跨越重重阻碍,笔直闯入了黑骨林的中心地带。

直到此时,周围躁动的枯枝才逐渐平息下来,仿佛一头巨兽重新陷入沉睡。

重重交错的枯木屏障之后,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林间空地,光秃秃空无一物,有点像是恐怖游戏副本里的安全区。

普通的平坦地形,普通的泥土气味,普通的、随处可见的,娇小可爱的白色花朵。

要说有什么特别,无非也就是——

“……坟墓?”

聂昭在这片空地上站稳脚跟,回头眺望整片树林,才第一次注意到其中异样。

在黑骨林每一株枯木之下,就像小孩子精心搭建的沙堡一样,隆起了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土馒头。

那些不起眼的白花,就这样星星点点散落在每一座土墩上,晶莹、洁净,带着与夏日格格不入的清冷气息,仿佛一场误了时节的大雪。

或许是某种装点,又或许是无声的祭奠。

“……”

聂昭骤然闯入其中,与这些沉默不语的土墩和白花撞了个满怀。

这感觉格外酸爽,仿佛上一秒还在吃着火锅唱着歌,下一秒就踏入了乱葬岗,浑身的热汗都在一瞬间凉了下来。

“这里,究竟是……”

她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和嗓音,在密密层层的土墩间穿行,差点脱口而出“好多人啊”。

“难道说,‘黑骨林’是以尸骨滋养,才会变成这种古怪模样?”

“……”

黎幽化为人形在她身边站定,平静而缓慢地摇了摇头。

“对,也不对。”

他罕见地没有调侃,语气如同无风的湖面一般沉静,“这些坟墓中并无尸骨,应该都是‘衣冠墓’。”

说罢,他也不等聂昭回答,朝向其中几个土墩漫不经心地一拂衣袖。

顷刻间,只见烟尘翻卷,碎石飞散,好几样物事从他破开的缝隙中一跃而出。

聂昭蓦地一惊:“等等,这不太尊……”

“对他们最好的尊重,就是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黎幽伸手将那些物事一一接住,摞成一沓递到聂昭面前:

“阿昭,看看吧。”

“……什么?”

聂昭半信半疑地接过,刚一低头,便有一串花里胡哨的彩珠映入眼帘。

鸡血红搭配孔雀绿,其中还夹着一抹玫瑰紫,是一般直男都接受不了的死亡配色。

但那珠串保存得极好,不知在地下埋了多久,依然能看出颗颗饱满圆润,光可鉴人,似乎还带着上一任主人的体温。

黎幽轻声道:“这是离洲特产的彩蚌珠,算不上珍贵,但品质驳杂,极少能找到这样细腻浑圆的佳品。要凑齐这么一串,怕是得在湖底摸上个一年半载。”

“此人随身携带,至死不曾放手,或许是为了送给某个人吧。”

“这是……”

聂昭定睛细看,果然发现其中一颗彩珠上刻着米粒大小的字迹,“蕙、兰……?”

黎幽提醒她:“你往下看。”

在这串珠饰底下,还压着小小一个锦囊,其中装有一封草草写就的帛书。

字迹凌乱潦草,内容倒不算艰深,接着“蕙兰”两字,讲完了这个未竟的故事。

“蕙兰吾妻:

吾在外门苦修数年,此番至离洲历练,收获良多,得灵石四两,珍稀仙草若干,想来入内门指日可待。还有彩珠一串,乃吾亲手拣选、打磨,汝见之必然欢喜。

吾归心似箭,日夜翘首,恨不能即刻与汝相见,一解相思之苦。

然世事难全,吾遭尸魔暗算,身中附骨之毒,千般不由己,万苦不堪言。归途漫漫,再会无期。

吾虽至穷途,犹记昔时盟誓,宁死不与邪魔同流合污。

如今,叶师兄已不幸罹难,空余一树枯骨。吾灵力尽失,勉强保得一丝神魂、半副残躯,只怕亦不久长。今日决意殉道,留清白于身后,存正气于人间。望爱妻勿悲勿念,顾怜己身,珍重珍重……”

“又及:汝总嫌弃吾文辞不通,吾临终绝笔,已竭尽所能,词穷气短,不知所言。若再不满意,吾也没有办法了。”

“又及之又及:过路的好心道友,如见此信,还请带回碧虚湖给我妻子。若她问起我临终景况,请告诉她我死得很勇敢、很从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没有给她丢脸。(最后这一段请撕掉,她看见会笑我)”

“……”

聂昭一语未发,将这封文不文、白不白,泪中带笑,笑中又带着无限悲愁的“绝笔”放下,继续翻看其他遗物。

与这条珠链一样,其中不乏带给亲朋好友的礼物,言辞恳切的家书,更有人留下随身信物和本命法宝,请求后来者带回门派,或是亲族故旧身边。

不用一一细看,聂昭也能猜到。

他们面前的每一座土墩里,都埋葬着一个“归途漫漫,再会无期”的人。

不知是不是巧合,黑骨林中的死者就和尸群一样,其中有不少都是碧虚湖外门弟子,至死仍在感叹“可惜终身未能踏入内门,一窥大道”。

更令她心底发凉的是,在那些物事之中,还有一条眼熟的沉香手串,以及一柄精巧秀气的细剑,剑鞘上镌刻着“洛湘”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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