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对“怪物”说法不一,有人说是一棵长了腿的树,有人说是一只长满触手的八爪鱼,还有人说是一片流动的泥沼,其中会爬出几百只张牙舞爪的八爪鱼。
这怪物一旦发现人迹,就会穷追不舍,用八爪鱼一样的“手臂”缠住对方,死活不肯撒手,拼命将人往深山老林里拖,仿佛在说“这位先生,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我希望和你讲一下我们的天父和救主——克苏鲁”。
修士们吓得魂飞天外,符咒法术一通狂轰滥炸,将怪物炸得支离破碎,方才勉强逃过一劫。
然而,无论那怪物被炸得多碎,扬成了一捧多么细的灰,十天半个月以后,还是会有下一拨人与它打上照面,被撵得满地乱跑,勒得口吐白沫,涕泗横流。
“妖魔出没并不罕见,但这种‘杀不死’的妖魔,除了尸魔操控的阴兵之外,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提到“尸魔”,阮轻罗面色有些凝重。
“妖魔并非个个都十恶不赦,但尸魔是其中最凶狠、最残暴的一支,多年来残害凡人无数,一直是仙界的心腹大患之一。倘若这‘怪物’与尸魔有关,只怕背后又有阴谋。”
“聂昭,我希望你能去离洲走一趟,探明这怪物的真身。”
除魔卫道,照理说是镇星殿的职责,但阮轻罗显然信不过他们。
聂昭寻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一趟像是搞暗访的。
“雪尘,你不必每次都跟着我。我有天罚锁在手,还有哈……千树他们随行,天大的事都能应付。”
“……”
对于她的劝说,暮雪尘一言不发地背转身去,良久才蹦出几个字来,“早知道,便不给你。”
这就是赌气了。
暮雪尘不傻,阮轻罗也不避着他,话里话外都透着“聂昭不是你小妹,是你未来大姐”。他那颗无处安放的“大哥心”落了空,百般郁结之下,任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性,跟她闹了七个字的别扭。
“给了你,你也不叫我哥。”
……行吧,还有九个字等着呢。
聂昭听得好笑,心想他活了一把年纪,却还天天被自家人当小弟,被对家喊“乳臭未干”、“嘴上没毛”,难怪憋闷得慌。
这也没办法,可爱的人,活了几百岁还是一样可爱。
聂昭看着他倔强的背影,胸中那点“大姐心”像潮水一样翻卷上来,忍了又忍,到底没伸手摸他的头,只在他肩上拍了一把:
“好啦。阮仙君说了,这一回我要扮成寻宝的修士,多几个人也没坏处。你若闲着,就陪我出去遛狗吧。”
“……”
暮雪尘蓦地抬头,双眼闪闪发亮,又成了一对霜夜里的明星。
但他还是纠正道:“不是陪你遛狗。是保护你和狗。”
聂昭:“……”
行吧,你高兴就好。
……
离洲不愧是远离人烟的生态区,一派好山好水,天空蓝得像猫眼睛,空气里的草木香浓到醉人,与震洲那样锦绣堆叠的富贵乡相比,别有一番气象。
聂昭给自己捏了张带雀斑的小圆脸,扮成个“天真活泼、娇憨可爱”的少女修士,和暮雪尘一起降落到离洲唯一一座港口,混入了从四面八方赶来寻宝的人群。
或许是她人设捏得讨喜,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询问:
“这位道友,一个人吗?若是不介意,可要与我们同行?”
来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后生,腰悬双鱼佩,头戴远游冠,胸口挂着一枚金灿灿、亮晶晶的长命锁,乍一看不像修士,倒像是春游踏青的公子哥儿。
聂昭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身上没有邪气,便点头道:“我与我弟……咳,师兄一道,人数确实少了些。若能结伴同行,自是再好不过。”
那后生面露喜色,连声赞同道:“正是。离洲凶险,多些人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交谈间聂昭得知,这后生名叫杨熠,乃是修仙大派“碧虚湖”的外门弟子,头一回下山历练,担心路途艰险,便想着多找几个队友同行。
“碧虚湖……必须糊?”
聂昭将这宗门名字念了两遍,总感觉有点不吉利,传音向暮雪尘问道,“这是凡间有名的宗派吗?”
暮雪尘:“是。”
他唯恐被哈士奇抢了话头,略一停顿,立刻接下去道:“凡间修仙宗门,以‘一山、二水、三大家’为尊。‘二水’,就是‘红尘渡’和‘碧虚湖’。”
哈士奇体贴地等他一口气讲完,这才不慌不忙地补充道:“阮仙君飞升之前,就是‘红尘渡’的掌门。现任掌门是她的师妹,凡间许多消息,都是他们给太阴殿传递的。”
聂昭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太阴殿消息如此灵通。那么,‘碧虚湖’是……”
“各位!”
不等他们回话,杨熠已经将聂昭拉到自家师兄弟们面前,热情地介绍起来:
“这位是聂道友,还有她的师兄。除了包师兄之外,我们大家都是头一次来离洲,还是谨慎些为好。大家稍等片刻,我再去找几个人!”
“各位好。”
聂昭四平八稳地行了个礼,发挥戏精本色,落落大方地报上假名:
“在下聂小倩,这位是我的师兄木采尘。”
哈士奇:“昭昭取这个名字,有什么深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