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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震洲事变以后,聂昭回了一趟仙界,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阮轻罗。

她钦佩阮轻罗的气魄与风采,阮轻罗看好她的心志和手腕,两人一拍即合,敲定了未来数百年的合作关系。

不过,聂昭没打算再走一次后门。与阮轻罗面谈之后,她们约定了为期一年的“试用期”。

“解决震洲舞弊一案,就算是我的入职考试。您再给我一年时间,看我能不能做出几分成绩,然后决定要不要留用我。如何?”

“好。”

聂昭问得坦然,阮轻罗答得爽快,“你既有这份用心,不妨放手一试。这偌大凡间,茫茫人海,必定还有需要你解决的沉冤。”

聂昭躬身一礼:“多谢仙君。”

她停顿片刻,又忍不住道:“仙君,恕我冒昧。我与您素昧平生,也没什么过人的本领,为何您会鼎力相助?仙界广大,想必有志之士众多,不缺我一个外行。”

“你说错了两点。”

阮轻罗莞然而笑,竖起一根纤纤玉指,在聂昭眼前轻轻摇了摇,“第一,我认为你颇有过人之处。第二,在如今的仙界,最缺少的便是有志之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

她的语气温柔恬淡,目光仿佛越过聂昭的身影,穿透万里重云,投落到时光长河的彼岸。

“千年前,震洲也曾如今日一般,奸佞当道,魑魅横行。他们在各地建立‘慈幼庄’,收养天下孤儿,实则以那些幼儿为药引,妄图炼制传说中的仙药。”

“当年有对贫贱夫妻,为了给幼子挣一个前程,全家节衣缩食,从牙缝里挤出钱来供他读书。最后,他们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便将长女遗弃街头,让慈幼庄捡走收养。”

“长女很快便发现庄中异样,决定带着其他孩子一同逃跑。她趁夜潜入丹房,点了一把火,将那些灵药、丹炉,连同几个熟睡的看守一起,炸了个灰飞烟灭。”

“后来,她隐姓埋名逃离震洲,拜入仙门学艺,百年后修炼有成,接任掌门之位。其后又经三百载,得道飞升,应烛幽上神邀请,入太阴殿仙官之列。”

说到这里,她弯起眼睛向聂昭一笑。

这“温柔恬淡”的仙姑,一笑间似有千山烽火、万里硝烟,仿佛慈眉善目的神像睁了眼,美得惊心动魄。

“我上任以后,第一个查处的便是震洲。只可惜力有未逮,在几位同道的上神相继陨落后,不得不韬光养晦、避其锋芒,方才让清玄坐大至此。你会有今日一劫,算起来也是我的过错。”

“……”

聂昭冷不防听了一段《我的前半生》,一方面惊讶于阮轻罗的坎坷遭遇,另一方面也感佩于她的勇敢和果决。

在各种意义上,她都该叫阮轻罗一声“前辈”。

她将这故事细细咀嚼几遍,真诚赞叹道:“仙君少年英雄,聂昭佩服。”

阮轻罗摇头道:“无非是走投无路,绝处逢生罢了。正因如此,我很喜欢你那句‘苦命人救助苦命人,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擅作主张,将烛幽上神的天罚锁托付给你,也是看重你这份心意。”

“哪里。与您相比,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就算聂昭再迟钝,也能明白阮轻罗的良苦用心。

她一直都在寻找,“和自己一样的人”。

敢于以卵击石,在夤夜中点燃一团烈火,将旧世界炸个灰飞烟灭的人。

聂昭尤其受她青眼,大概是因为这一路火花带闪电,炸得格外好听吧。

“我……”

聂昭心中百感交集,良久没有言语,最终再次低下头去,朝向她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阮仙君,我替天下人多谢你。”

“不必。”

阮轻罗淡淡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都是我应该做的。”

聂昭:“……”

好家伙,原来你也是同志。

现在我们有三个同志,是不是可以在这个世界成立党支部了?

“对了,阮仙君。我还有一个问题。”

聂昭走出几步,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

“‘天罚锁’究竟是何方神器,竟有如此威力,能与修为远胜于我的神仙抗衡?”

“……”

对此,阮轻罗没有回答。

她只是微微一笑,用纤白的食指抵住了唇。

“若有一日,烛幽上神醒来,你再亲自去请教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说完太阴殿,再来说说辰星殿。

从雪橇三傻口中,聂昭得知了清玄上神的下场。

太阴殿将血案一桩桩、一件件摊开以后,凡间人心动荡,沸反盈天,大有“不给个说法就弃仙投魔”的架势。

阮轻罗乘胜追击,再三请命,以舆论监督倒逼司法改革,逼着天帝不得不收了“和稀泥大法”的神通,下令将金仙君一党永去仙籍,又褫夺了清玄辰星殿掌事一职,将他们一同送入堕仙崖思过。

堕仙崖,就是这个世界的聂昭自尽的地方。

据说其中内藏天雷地火,寻常仙官一旦踏入就会当场毙命,名为“思过”,实为“上西天向佛祖思过”。

至于毙命以后,自有仙界也干涉不了的【轮回之井】裁夺,让他们的神魂在凡间历尽磋磨,直至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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