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柳摇摇头:“那也未必,虽说燕王他们声名在外,但一个庶出的不受宠的皇子,能走到今日的地步,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淡金色的流彩中,她如玉的脸庞白皙清丽,眉眼见笼着隐隐的锋芒,身姿端然,娴静中透着一股韧劲。
陆行云恍了恍,眼底掠过莫明的光华。
刚成亲那会,姜知柳只对江湖和经商的事刚兴趣,他若提起朝堂上的事,她大多答不上来。后来她越发用功读书,对朝政的见解却很浅薄,现在他忽然发现,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她已经蜕变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她并不是愚笨无知,她只是缺一位好的老师。
可那位老师并不是他...
心里忽然有点堵,陆行云的手紧了紧,这种陌生又熟系的感觉让他有些不习惯。
“走吧。”
他握住她的手,径直回了翰海苑,进屋后,他往棋盘前一坐,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眼睛忽闪忽闪,姜知柳指了指自己:“你让我陪你下棋?”
“对,我教你。”
“可我怕我学不会...”
“无妨的,你只当你在战场上杀敌,把这些黑子,都想成敌人。”他拉着她的手坐下,赛了颗白子给她。
“杀敌...战场...”
瞧了瞧手中的棋子,又瞧了瞧棋盘,姜知柳眼底闪过一道亮光,忽然来了兴趣。既然现在不方便舞刀弄剑,研究一下对阵杀敌,倒也可以。
发觉她的变化,陆行云唇畔一扬,开始教她下棋。
一边讲原理,一边教她对阵演练,只一个下午,她就把围棋的对弈原理吃透了。
之后,陆行云每日都教她下棋,有了兴趣,她越发得心应手,起初陆行云得让她十个子,后来让五个,后来根本就不用让了。
见她进步神速,陆行云不禁露出惊叹的目光。
又连着研学了两个月,姜知柳竟胜了他一回,陆行云眸光大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棋盘,忽然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眼里光彩灼灼。
“柳儿,你胜了,胜了!”
“咳咳!”
姜知柳脸颊一糖,喉咙有些窒息:“行云,你抱得太紧了。”
“啊!”陆行云连忙松开,表情有些尴尬。
“行云,为何我赢了,你倒比我还开心啊?”
“...”
陆行云眸光一深,握住她的手:“因为你越来越好了。”
得他夸赞,姜知柳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嘴角止不住上扬:“那还不是你教的好。”
顿了顿,又问:“那假如我一直像以前一样呢?不通文墨,不会下棋,你说的那些时事朝政我也都不懂,你会不会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官方吐槽:现在才发现,是旁人让她变好的?迟了。
第22章生子
神色微凝,陆行云盯着她看了片刻,温然一笑:“怎么会?人往高处走,你这么聪慧,自然会越来越好。”
手一松,姜知柳低眉,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嗯。”
至于太子,自春节后又先后来了两次,只每次碰巧翟无期都不在。不过他也不泄气,竟又亲自到访。一番考教,见他果如国子监孙大人所言,有麒麟之才。
太子本身颇有些才能,然部下皆非大才,他早已求贤若渴,当即招揽翟无期,可对方不为所动,婉拒了。
他若以强权相迫,翟无期也无计可施,但他偏偏想让他真心实意为他所用,便学三国刘备,放下身段又拜会了一次,依旧无功而返。
这日,姜知柳一如既往地在素问堂听课,散学后,她朝翟无期福了福,准备离开,不料却被他叫住。
“世子妃。”
“先生有事吗?”她回身,嫣然一笑。
翟无期扬唇,眉眼间蕴出柔和的光蕴,一袭薄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温润清隽,如琢如磨。
“当日若非世子妃相救,无期只怕已命丧九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手书拓贴相赠,望世子妃不弃。”
他从袖中拿出两卷手抄本,递到她面前。
姜知柳一怔,下意识接过,见里面写着精致的小楷,字体娟秀,像是刻意敛去锋芒。
她见过他的楷体,苍劲有力,绝不是这样,所以他是因为她,故意这样写的...
心里涌过暖流,她又打开第二本,却是草书,如银龙蛇舞,肆意张扬,无拘无束。
“这是...”
翟无期微然一笑,露出深意:“我觉得,你可能更喜欢草书,就多写了一份。”
他居然知道...
一股酸涩夹着喜悦的感觉在胸口漫开,潮湿而温热,像是被淅沥的春雨洗礼过。
“先生...”
她抬眸,眼尾泛红。
在整整十九年的人生里,只有眼前这位男子会肯定她做的文章,欣赏她写的字,还夸赞她、鼓励她,让她觉得她于学问一道也不是那么差,而且也只有他知道她其实是喜欢草书的...
这一刻,她觉得他是老师,更是知音。
望着微光中的女子,翟无期恍了恍,眼底闪过一丝莫明,右手抬了抬,复又收回袖中。
“世子妃不必难过,世子虽然性子清冷,但他其实也是个有心人,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明白你的...”
“会吗?”女子声音微哑。
“自然,先生的话你还信不过吗?”他挑唇,拿起旁边的戒尺敲了敲她的额头,很轻,像是蜻蜓点水。
“当然信得过,先生说的,我都信。”
她笑着,似盛放的石榴花,眉梢眼角都坠着夺目的光彩。
门口处,陆行云正好从这里经过,望着她脸上的笑意,袖中的手骤然收紧。
小心地敲了敲他微冷的脸,书庭道:“世子,要不要进去?”
陆行云没有言语,冷冷瞥了他一眼,甩袖离去。
翌日,太子再次登门到访,这次,翟无期没有推脱,答应了太子的招揽。当日下午,翟无期就向老侯爷和陆行云辞行,得知此事,众人并未惊讶。
以太子之尊五次登门,已是莫大的荣耀,且太子不顾忌与陆行云之前的过节,足见其度量,这样的人,恐怕没有人能拒绝。
他离开的时候,陆行云两人亲自相送。到了宅邸前,翟无期朝二人温然一笑,拱手道:“这些日子,承蒙世子与世子妃收留,翟某才有容身之地,这份恩情,在下铭记于心。”说完,弯腰行了个大礼。
两人连忙将他扶起。
陆行云道:“先生大才,屈居陆家本就委屈了,现能为东宫效力,也不算埋没,愿先生能得偿所愿,一展抱负。”
“多谢世子。”
翟无期浅然一笑,又朝姜知柳凝了凝,这才登车离去。
望着远去的马车,姜知柳眸中泛起复杂之色,有不舍,亦有欣慰。
一旁,陆行云看着她,剑眉微微蹙了蹙,拽着她的手就往里走。
“你走慢点!”
然而他却不理,反而越走越快。
“你弄疼我了!”
见他突然冷脸,姜知柳也有点生气了,甩开他往旁边走。刚走了两步,陆行云忽然抱起她,径直往翰海苑行去。
他素来矜持守礼,在外人面前,牵手都是少有的,现下这样,众人差点惊掉下巴。
姜知柳被人盯得怪不好意思,锤着他的胸口,又羞又恼:“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可陆行云却不管,兀自抱着她往前走,脸上似笼了层寒霜。
到了屋里,他把门一踢,就将她放在地上,尔后欺身压过去,手抵在门扉上。
“你是不是舍不得他?”他盯着她,喉咙有些哑。
“是...是有点...”姜知柳下意识回答。
“你倒是实在。”他眼眸一狭,脸色又冷了几分。
“是啊,我向来都诚实。”
“你...”
陆行云喉咙一滞,拳头紧了几分,往前一压,几乎贴上她的鼻尖:“既然你舍不得,不如我让他留下来,可好?”
“啊?这倒不必,没得误了人家的前程。”
“呵,你倒是挺会为人家着想。”
望着他微冷的笑意,姜知柳这才恍然大悟,目中露出狡黠:“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怎么可能!我做什么要吃一个外人的醋?”
“没有就好,我还为冷静自持的陆世子也会吃醋呢!”嘴上这样说着,女子眼里的笑意却越发深刻。
剑眉微蹙,陆行云蓦地放开她,正想转身时,却被她搂住脖子。
“行云...”她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带了撒娇的意味。
“我腰疼,走不动路。”
陆行云眉梢一颤,这样的姜知柳他还是第一次见。
“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