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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搬来我家?”
两人在第二天早晨分别时,贺文博对着苏元白说出了这句话。
“不了吧。”
“为什么?你搬过来会方便很多,衣服也能穿合身的,上班也会有司机来接你。”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灵活的系着脖子上的领带打出一个漂亮的温莎结,他今天要去苏州出差,所以六点多就起床了,也一并吵醒了苏元白。
苏元白懒洋洋的趴在床上,一点不想动弹,捞过一旁松软的枕头把头埋了上去,上面还有着贺文博洗发水的香味,传出嗡嗡的声音:“不要,我自己有家。”
“何渐清说你那个家跟桥洞一样,怎么住人?”贺文博套上高定西装外套,语气有些冷淡。
“什么啊,他...会不会讲话!”苏元白气急败坏的抬起脑袋,坐了起来,虽然他家是简朴了一点...但好歹也不能说是像桥洞吧!又没灌风......他做起来以后又困得紧,半瞌着眼睛说:“不想搬,好麻烦。”
“随你,我走了。”
“噢。”
贺文博也不再做要求,拿上一些要带的东西就走了,苏元白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才重新倒回被窝,房间突然的空寂让他有些不大适应,本来还有个人斗斗嘴说说话,现在那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想着想着倒是也睡不着了,他干脆就起床去上班了。
这边离公司不算太远,就直接走去上班了,在路上,他一直想着自己目前的负债,一晚才算一次,那签合同那天怎么算...…算了,这个他到时候还是等贺文博回来了问问他吧,毕竟自己那份也一并放在了他办公室里。
沿途路上的早饭店也早早的开了门,工作日的六七点已经很多人出门了,他在一家标着老字号的葱饼店里买了两个4块钱的大饼拿在手上啃着,吃着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搬家那事,不想搬过去的原因他心里清楚,无非是不想被人发现了说闲话,再就是自己这个身份也没必要说搬去金主家里,最重要也是最介意的点还是贺文博有自己喜欢的人,虽然不知道那人是干嘛去了还是怎么了但如果回来了,看见自己在,那不就是正主抓小三抓个正着吗,街坊邻居、同事好友都知道一个男的给另个男的骑身下,丢死人了.....
不知不觉也走到了公司楼下,他想着那个场面就觉得心慌的不行,嘴里的大饼都吃着没味了,卷吧卷吧将大半没吃完的塞进背包里,上了电梯。
却在电梯里遇上了原先当拍摄助理时带自己摄影师邓期,也算是他的半个启蒙导师吧,是个快四十的老大哥了,人很负责就是性子急,此时他正扛着一大堆大小不一的补光灯进来,看见苏元白就赶紧让他搭把手,以前也经常拿这些东西知道有多重,苏元白也就提议说帮忙一起搬,问他要去哪。
邓琪甩了甩发红的双手,说道:“去8号摄影棚,那个大明星不是要开演唱会么,现在整个公司都在忙上忙下,这不是,今天临时说要过来拍海报应援手幅什么东西,还说要在上面签名,粉丝入场随机发。”
他叹了口气,又幽幽的说:“火了以后就耍大牌,这些操蛋的事情三天前前就说要来拍一直拖到现在,还非得今天占用别的明星拍摄时间,也不知道这些粉丝喜欢他什么,不就是长得好看会唱几首曲儿么。”
苏元白站在一旁听着,没有搭话,他这几天不是在贺文博办公室里就是在贺文博家里,早就把钟褚芥开演唱会的事抛到脑后了,现在听老邓这么一说,才想起这事。
两人一起使劲把东西抬出电梯,等放进摄影棚后,都有些冒汗,邓期歇了没一会儿就跑去喊人来拿这些东西放去该放的地方。
看着挺大的一个棚现在已经挤满了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的,中间还放着好几排挂的满满当当的服装,地上也堆着各种拍摄道具,苏元白作为后期人员在这里反倒是碍事,干脆就去找老邓辞别了。
邓期手里拿着一个灯管在调试,听见他说要走了,才停下手里的活,乐呵呵的看着他说:“谢谢小徒弟了,都没来得及问你去了那边怎么样了,还适应吧?”
“嗯,挺不错的,同事也好领导也好。”
“也是,毕竟是你自己喜欢的部门,只是可惜我失去了一个那么贤惠肯干的助手了,如今找个能吃苦的也不容易,我现在都没有找到比你更好的了。”
苏元白只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挠挠头。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要忙活了,诶,对了,你15号那天应该不忙吧?”邓期问他。
“嗯...不忙。”苏元白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般这么问都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他听见邓期让他那天去演唱会后台帮忙。
“小徒弟不会走了就忘记了我们之前那么久的感情了吧?”邓期打趣他
他进退两难,师傅都这么说了,也就只能顺应着答应下来,去电梯的路上安慰着自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时,两个人从拐角走出来,出现在走廊上,和苏元白不期而遇,
', ' ')('他被差点走在前面那人浑身上下挂满的朋克风链子闪瞎了眼,打量了一番,总觉得有点眼熟,也没反应过来,想着或许是某个网红还是明星吧,他带着新款的潮牌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一头及腰的长发也很是奇特,走近以后才发现他竟然还比自己矮一点,估摸着只有175,气场倒是很强,耳朵上的水钻耳钉也很是耀眼。而后面跟着的那人就比较朴素了,穿着也是挺随便的,应该是助理吧。
苏元白扫了一眼没有多想直直的往前面走去,在和那人擦肩而过时被对方瞬间捏住手腕,脖子还被人用手肘抵在了墙上,卡的嗓子发痛,他错愕的看着眼前漆黑的墨镜,微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在这?那天你是不是跟王致阳说了什么?!”那唯一露出来精致小巧的薄唇上下开合着。
“什...什么?”
“你别跟我装傻,我都看见了你把他叫出去说了什么,之后他就不理我了!我们的事你一个旁人来插什么手?仗着你是他学长和他关系好就可以随便挑拨离间我们吗?!”那人松开了手,一把摘下墨镜丢在地上,露出一双姣好的桃花眼怒意十足的瞪着苏元白,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敌意,但见对方一脸迷茫的样子,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神也转变成了难以置信,他惊讶的开口:“你...不是林煜?”
“不是,你认错了。”
苏元白看着眼前的钟褚芥,又是一个把他认成林煜的,心里不是很愉悦。冷漠的撇了一眼,就离开了,留下大明星一人傻愣愣的呆在原地。
任谁无缘无故被人认错还白白受骂一顿都不会高兴的,苏元白也不爽,无论是因为像也好还是因为贺文博也好,他现在都有点厌烦自己这张脸了。
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14号,贺文博出差了3天,期间也没有给苏元白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一次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苏元白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只知道埋头工作。
“欸,你是不是跟你那个吵架了?”周小芳吸着果茶,好奇的看着他。
“啊?什么吵架了?”苏元白从电脑面前抬起头,吵架?和谁?她说贺文博?
“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分手的人,家里没有女朋友给你洗衣服,打扫卫生,现在更是头都打结了也不梳吗...?”看着眼前也不再穿西装,不再会收拾的体面的人,小芳感慨的想到,谈恋爱果然害人不浅...
是吗...自己现在真的很邋遢吗?
苏元白低头看看自己的白T加条纹衬衫还有牛仔裤和小白鞋,这不是挺正常的么?然后再摸摸自己打卷的头发,解释说:“这不是打结,是我头发太长没去修,它自来卷,卷起来了...”
小芳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的头发,女人的直觉,她就是觉得小白像是被老婆抛弃了的人,为了安慰他,她兴奋的从包里掏出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在苏元白眼前得瑟来得瑟去:“来看看,小白,这带着香味的门票~啊~让那些抢不到票的女人们嫉妒吧!来,这张是你的。”
她把手上另外一张递给苏元白,但是苏元白却没有接,因为他之前答应老邓得去帮忙,估计是看不成演唱会了,让小芳把票送给别人,小芳只能略带遗憾的收回,想着和苏元白一起看演唱会的愿望泡汤了。
下了班,他照例准时去便利店打工,因为演唱会是明天晚上,所以他只要白天过去帮忙就好了,互不影响。
他到的时候,彭程和安苗在店里腻腻歪歪的,那次之后他就在朋友圈里看到安苗发了一张照片,两只紧握着双手,明晃晃的大肆秀恩爱,浓郁的酸臭味都要透过手机屏幕飘出来了,苏元白上前打趣:“什么时候结婚啊?”
安苗一脸娇羞的埋进彭程的怀里,彭程抱着她,大笑:“你别调侃她了,才刚在一起哪有那么快就闪婚的,倒是你还不谈恋爱?”
“谈恋爱多没劲,不如搞钱快乐。”苏元白讪笑了一下,去工作间换工作服,等换完出来正好看见他俩要出门。
安苗和他挥挥手:“小白,店里就靠你啦!我们去约会了~~”
“拜拜拜拜。”苏元白赶紧道别,别在这里杀狗了。
目送他们离开后,苏元白就坐在椅子上发呆,时不时的翻动一下关东煮,今晚来的人比较多,东西很快就要空了,所以他就跑去仓库开始补货,正弯腰往格子里塞小面包呢,外面就突然涌进一大帮下了晚自习结伴回家的学生,他们熙熙攘攘的,在店里挑选各种零食,
苏元白垂眼将最后一个面包放好,拿着框要去柜台先收钱,刚转身,他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带着卫衣帽子的男生偷摸着往口袋里塞了好几块巧克力,还都是进口的那种。
他眉头微微皱起,不动声色的回到柜台刷码,轮到最后那个男生时,手里却只拿了一个绿箭口香糖似乎有点紧张,苏元白刷完码,开口说道:“口袋里的东西也拿出来刷一下。”
于是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男生,各种眼神的都有,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偷东西,那男生几乎瞬间就涨红了脸,他支支吾吾的说着没有
', ' ')('什么东西,手却下意识的摸上口袋。
有一个女学生见状就站了出来,直言道:“你好,他应该不会偷东西,我们都可以作证,他品性很好的。”
“对啊对啊,他是我们班长,怎么可能会偷东西呢?”另外几个同学都七嘴八舌的应和
苏元白沉思着用探究的目光在男生和他衣服口袋处打量着,自己绝对不会看错,但这孩子看着挺斯文的,也不像是小偷,还是班长怎么就偷东西呢?他的眼神不经意间和男生对视上,从他眼底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感觉,那是在恳求他,让他不要说出来,自己以前没钱饿得实在不行,偷东西被发现,也用这种眼神哀求过别人,也希望别人不要把自己送去警局。
就在男生以为自己第一次偷东西就要被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抓包,慌张的不敢抬眼时,苏元白呼出一口浊气,放过了那个男生:“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那个男生诧异地抬头看着他,毕竟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快一百了,那人明明看见自己偷了却不抓自己,这......
“你不付钱吗?”
苏元白接过他的零钱房间收银机里,就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
男生被同学拉着走了,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忙碌的背影。
“累死我了...”等苏元白填好了最后一些货,背都快直不起来了,锤了锤自己的老腰,看了眼时间马上就下班了,他急忙把东西收拾好,做好了关店门的准备,而就在这时,他却看见门口有一个身影站着,好奇的走了出去。
一个毛脑袋蹲在放雨伞的架子旁边,见有人出来了,才站起身,还踉跄了一下,看样子是蹲了有段时间了,高中生踌躇的看着苏元白,不知怎么开口。
“那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苏元白昂着头看他,都要十二点了,这小破孩不回家,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奶奶睡了,我才溜出来的,晚上的事.....”他说着就低下了头很不好意思自己之前做的行为。
苏元白叹了口气,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什么原因,以后别这样了,你毕竟是班长,总得要做榜样不是么。”
男生看着他,红了眼睛:“我...这是我第一次,我妹妹骨髓癌住院,爸妈去世了,只有奶奶一个人照顾着我们兄妹,钱也全用来化疗了,她看见同房的小朋友吃也想吃,所以我才...对不起...呜呜呜...”
苏元白内心复杂,随后又见他就这么哭了起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嘴笨也不会安慰人,只是略带僵硬的说了一句:“会好起来的。”
随后下一秒就被人抱住了,他听着耳旁传来更大声的哭泣声,心里很是疲惫,他安慰似的拍拍男生的背,放低了自己的音量:“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只有迈过这个坎你才会长大,坚强一点。”
“苏元白。”
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苏元白惊喜的放开那个男生,转身,看见了那个许久未见的人,依旧是那么高大帅气,贺文博套了件大衣站在不远处的路灯前,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一下高铁就过来了。
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窃喜,他眼神发亮的向贺文博快步走去,说着:“你怎么来了?!”但等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怎么?打扰你的好事了?”贺文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冷淡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是...你说什么啊?那个男生他家......”
“我没兴趣知道。”
内心愉悦跳动的小蜡烛刚被点亮,就被贺文博转身离开时,风衣带起的风给扑灭了,嘴角扬起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他就这么站着,冷风吹得他脸刺痛不已,贺文博的车子不做丝毫停留的离去,内心也不住的抽痛起来,也是,自己算什么啊,还解释什么呢?人家压根就不想听,不就是个替身么,只不过是他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罢了......
苏元白鼻头发酸,喉结止不住的滚动,眼睛也有些潮湿模糊,用袖子摸了一下才清晰一点,他没有管那个男生,转身去换工作服关店门,等他都弄完出来,门口的高中生还是没走。
他看的出来这个男生很关心他,他强忍住内心的难受,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让你见笑了,你家在哪?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远,就在XX路,不用送的,我走两步就到家了。”
“走吧,也不远,走两步就送到了。”
两人默默的走在空荡的马路上,灯光把影子拉得老长,男生打破了宁静:“我叫方唐。”
“嗯。”苏元白回了一个字,感觉好像不大好又补了一句:“我是苏元白。”
“我是浙附的高三生。”
“额…我是P图师,这个是兼职。”
“哇!技术人员!好厉害。”
“还行吧,你好好学习以后比我还厉害。”
然后又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方唐结巴的开口,问出了想问的话
', ' ')(':“那个...是你男朋友吗?他好像误会了...”
......
苏元白没想到现在的高中生知道的会那么多,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是。”
“哦...”方唐回了一句:“还好不是。”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看上去一点不喜欢你。”
苏元白脚步一顿,手微微颤抖着,苦涩的说道:“是,他是不喜欢我,他有喜欢的人。”
“哦,我要到了,就送到这吧,你也赶紧回家吧,很晚了。”方唐转身和苏元白告别。
“拜拜”
“拜拜”
在手机上打了个车,疲惫的回到家,家里已经好几天没住过人了,都有点霉味了,他打开窗户透气后,从箱子里找出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内心才稍稍缓和一点,他躺在床上,想着和贺文博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想着他笑起来的脸,想着他陷入情欲的脸,还想着他温柔看着自己的脸,眼框又湿润了。
他对着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透过自己看别人而已,但自己却总希望那个的目光可以多在他身上停留一会儿,是属于自己的那种目光,可他不应该对他有这种想法的,他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只是为了还钱,没错,自己明明是喜欢女人的,怎么会对贺文博一个男人产生感情呢?!简直是疯了。
苏元白把被子蒙过头顶,闻着一直以来都很熟悉的霉味,才安心下来,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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