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帅道:“如果真是这样,景律师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姜眠嗤声:“我姓姜,他们姓谢,两家完全没交集的公司,他们没理由理,就算想理也没法理。你先过来一下!”
董雪帅疑惑上前,看似俯身协助她操作电脑,实则在瞧电脑上弹开的聊天框。
【商晗:宋夕颜还在美国周旋上市的事。】
【姜眠:她手头就只有那条生鲜零售,如果单凭这条业务线想上市,那会对线下生鲜市场和餐饮行业造成很大冲击。】
【商晗:鹏市政府向她发过警告,但她避而不听,美方又乐于添堵,上市成功率反而很高。】
【姜眠:阮氏集团也做生鲜零售,市场占有量仅次于宋夕颜。】
【商晗:所以官家动不了远在美国的宋夕颜,但阮氏集团自己撞上枪口还屡教不改,自视甚高,刚好就能杀一儆百!】
董雪帅皱眉,敲键盘问道:姜女士,请问你们这是……
“你说呢?”姜眠冷眼看着办公室外那群不可一世的稽查人员,她也要开始搞事了。
整整十八个小时。
税务局的人入驻姜眠的四膳堂总部长达十八小时,最终无可奈何地承认姜眠是无懈可击。
姜眠面无表情地让助理送人离开。
那些人因无功而返还暗自埋怨没能找到姜眠的坏处,却不知道姜眠都将他们的脸跟名字记下。他们后脚还没迈出四膳堂,姜眠就迫不及待拨通商晗的视频,把他们的讯息发给她。
商晗勾唇:“最迟明晚,我就能查到他们谁跟阮氏集团私下往来,让他们阮家罪上加罪。”
——偷税漏税、非法竞争在商业中确实是大事,但跟垄断、官商勾结相比,在国内目前这种扫黑除恶的环境下,妥妥是大忌,死门。
商晗敢不择手段,屡屡暗踩法律边缘,就是仗着她的本家跟夫家也是官家之一。
但姜眠还真是佩服她这种顶风作案的“敢”,不怕死!
姜眠回到家,一边哄着谢子奇入睡,一边迫不及待地等着即将到来的明日。
第二日上午,当真没令她失望——网络铺天盖地都是阮氏集团偷税漏税跟非法竞争的证据。
普通人日常生活已被各种税给搅得躁动不宁,即便譬如个人所得税标榜着“削高补低”,但有能耐的人总能通过各种手段减税,虽然常有那偷税漏税被曝光,数额惊人却永远只是冰山一角,所以民众早已心怀不满。如今再加上网络普及,匿名宣泄情绪很难被追究,仇富——也就成了大家最理直气壮的一桩事。
阮氏集团逃税被曝光,只会迎来猛烈的攻讦。
然而事实还远不止如此!
姜眠姜淼淼等人将其他证据也交予商晗,也不知道后者用了何等手段、何种说辞,下午官家贴出通报,直截了当以“垄断罪”罚了阮氏集团40亿。
阮父他们这回是彻底慌了,因为偷税漏税还能补交挽救,但“垄断罪”就不是一般企业能够承受的。被判垄断就表示不再受官家保护,甚至是官家“眼中钉”。
一个被官家列入黑名单的企业,以后哪有企业敢跟它合作?
双董律师跟谢氏律师团一听说阮氏集团被判“垄断罪”,各个拍桌直呼妙呀!
蒋翊啧啧看着有些落寞的景燕宇跟谢珃,一边嬉笑他们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一边直道“果然是黄蜂尾后针”呀。可就是这样的姜眠让谢珃他们觉得太陌生了……
所有人都等着看阮氏集团的下场。
民情激愤看得是阮氏集团的偷税漏税,内行人看得是那40亿的“垄断罪”,现在事情闹太大,官家即便有心维护也没法再像以前那样缴钱了事,更何况是彻底换了一班新领导。他们索性借机立威,杀一儆百,不留阮氏集团活路。
怪就怪阮家以前行事高调,吃相难看,其他企业忍气吞声无非是惧怕阮家的“家大业大”,现在落得这副田地,大家碍于面子没落井下石都不错了,还怎么可能借钱?
阮氏集团流动资金不足,不得已要变卖产业,但趁机杀价者居多,激得阮家气急败坏。
阮父只好舍下老脸四处求情,包括求谢家,但无果。
再后来,有关阮氏集团的消息被封锁了,越来越多人下场断绝阮家的后路,以至于阮家走投无路,除了股票就连房产都拿出来拍卖去凑税跟罚款。可贱价接收阮家企业譬如姜淼淼等人,快速咽下阮氏产业后再完美消化成自己的,紧接着砸钱跟疏通人脉,联手反压阮家,让阮氏集团一不如势就节节败退,股价连日跌停,从68元跌到23元,堪称“奇迹”!
阮氏集团是鹏市有史以来第一家遭受众商攻讦的龙头企业,溃得很狼狈。
姜眠担心姜淼淼过于高调,便提醒她在这种后来者疯狂居上的局面要更谨慎。也幸好姜淼淼听进去、有收敛,所以当其他人打压阮氏集团太狠,官家又有点“出尔反尔”地出面做好人,摁住所有较劲的企业再罚款一拨,狠狠收割名与利。
薄锦心后期陪着薄夫人出席各种交际宴会,也没再见着阮家人出来招摇,最多就是听——听着别人对阮家的明里暗讽。
除了愣头青阮邵宁,她对阮家其他人都没好感,所以呀,“邵宁同学,你得给我坚强点!”
薄锦心见拨出去的几十通电话无人接听,直接拎走宴会上两只皮脆肉香的烤乳鸽就开溜。
她寻了整晚,终于在一间网吧找到蓬头垢面的少年——阮邵宁戴着耳机窝在角落里,纹丝不动,好似聚精会神盯着屏幕上自动续集播放的欧美剧,但从反光的屏幕就能看见他已经哭红的眼。
他还小,却被迫提前领了商场如战场的残酷。
薄锦心就跟网吧老板借了微波炉将乳鸽重新加热,然后摘下帽子盖住他脑袋,帽檐往下一压,热腾腾的乳鸽顺势塞入他手里。
她抚着他后脑勺哄道:“乖,二锦哥陪你吃!”
阮邵宁顿了顿,将头埋得更低。无声哽咽。
***
谢家老宅。
这是谢珃自阮氏集团落魄之后,第一次回来。
谢母忙前忙后地给丈夫儿子盛饭炖汤,但饭桌前仅剩的这一家三口,始终很冷清。
谢父谢母前期也想添热闹,就请故交、各家千金名媛来作客,但两老更期望的是还有儿孙环绕的那种热闹。
阮家出事前,谢珃原本每周都会回老宅看望他们,但回回精准碰上这种拉郎配的场景。
他嫌恶得很,即便摆着臭脸都还有女人不死心地凑上来,端着各种矫揉造作,非要逼他张口骂人才嘤嘤嘤地哭着走开。
谢父很头疼,被搅的里外不是人。
谢珃今日难得回来,一口一口地,例行公事地喝着汤。
谢母欲言又止,只能给谢父使了一个眼色。
谢父自诩身为一家之主,沉吟道:“你想好将来要怎么做了吗?”
谢珃头也不抬,淡漠地:“您觉得我还要做什么?”
“谢家产业交到你手中,我不担心。我只是担心你的婚姻,你还年轻,需要重新考虑婚姻的事。”
“没兴趣考虑。”
谢父若无其事道:“那我只能想办法把子奇从她那里要回来,以免谢家断后。”
谢珃“啪”地一声,将筷子摔放在桌面上。
谢父循着筷子看向谢珃,脸色露出些许恼怒的神色,只是一瞬而过。
谢父笃定道:“老话说‘儿大不由爹娘’,你一样,子奇也一样。”
谢珃拧眉:“法院不可能重判子奇的抚养权,您最好别再乱来!”
第87章
“在你找人联手对付阮氏集团前,我听说阮知秋又去找了姜眠的麻烦。”谢父抬眼迅速扫过谢珃,低头饮汤又敛眉收回目光,笑地深沉:“你说你斗垮阮家是因为商场竞争,可我怎么觉得你是为了这个外人出气?”
谢珃蓦然答非所问:“爸,这些年我们有把她当过内人吗?”
“以前自然是有。”谢父回答飞快,但谢珃明显看见他嘲笑的眼神。
而这种眼神,谢珃却不知道姜眠也从自己眼底见过。
人,好像都是当局者迷。
***
隔天,姜眠照旧送谢子奇出门,但她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观察了。
又隔一日,谢子奇的班主任临时有事请假,所以负责孩子接送的老师换成刚来的幼师——而姜眠又恰恰被临时事务绊住,理所应当让助理代为接送——偏偏助理前往幼儿园的路上堵车了。
就这样,几个“恰恰”导致——
“啊!”
放学后的谢子奇,懵懵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谢父,然后猛地被抱走。
“那么久不见,有没有想爷爷呀?”谢父热切地蹭着谢子奇白里透红的小胖脸。
谢子奇猛点头,黑呦呦的大眼朝四周张望,“……没看到妈妈,所以今天是换爷爷接我吗?”
谢父顿了下,转开话锋,哈哈笑道:“你奶奶做了很多糕点,看着就好吃,快跟爷爷回家吧。”
谢子奇馋地舔嘴角,但又马上委屈蔫蔫,“妈妈再三强调说我不能乱吃,否则吃坏肚子又要打针。爷爷,我最怕打针了!”他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于是低头要按手腕上的电子通讯表找姜眠,却被谢父拦住。
谢父含糊其辞的说没事,加速把他往车座塞。
那位代班老师急忙喊道:“老先生,您是哪位?有接送证吗?”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子奇妈妈说改由助理接送,所以我需要核对下您的接送证。”
“我是谢氏集团董事长,接送自家孙子还需要什么接送证?”谢父哼地凌厉,余威未减,让代班老师瞬间怵了。
谢子奇很乖,用一口地道的奶音拒绝道:“爷爷,咱们要按规章办事,你不能违规带走我哦。”
“大不了我回头跟你妈说一声。”谢父哄道,至于现实嘛……哎哟,老人记性向来都不好。
谢父刚离开。
没多久,姜眠的助理姗姗来迟。
她一听说谢子奇被谢父接走,慌了:“老师,幼儿园不是规定孩子必须由家长亲自接送吗?而且接送证就在我这里,谢老先生他怎么还能带走孩子?”
这位年轻的代班老师被她问到讪讪,明明失职心虚却还想强词夺理:“既然是谢子奇的亲爷爷,那他接走孙子又能怎样?一家人干嘛这样斤斤计较?”
“人家计较关你什么事?我们就按规定走,否则出了问题你能负全责吗?”助理急地跺脚,“你知不知道世上有个词叫熟人犯罪!”
于是——
正在会议室商议四膳堂扩张事宜的姜眠,突然接到助理电话说谢子奇被谢父提前接走了。
她沉默地将手中笔帽盖上,愤怒在安静地酝酿。
陈恺晨疑道:“怎么了?”
“我临时有事,你先代我主持会议。”姜眠迅速起身离开。
叶转隐约听见话筒里传来含谢的字眼,就追到停车场,又赶在姜眠踩油门时提醒道:“开车不宜情绪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