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董鳕乖乖行了礼,挺直腰背,指着陡然更换内容的电子屏幕道:“这是我从网络截取柳小姐的朋友圈跟微博图片信息,只不过这是小号。柳小姐虽说是高级助理,但税后薪资不过三万,家境很一般,可是每逢节假日都在网络定期po戴各种高订衣物跟珠宝首饰的照片,这些东西均价全在六位数之上,与柳小姐的经济能力严重不匹配!
我们将相关照片交予所对应的品牌方鉴定,证实是柳小姐从他们那里‘以谢先生’名义购置的东西,而柳小姐指围正好就是‘13寸’,鞋码、三围等也完全符合那堆购物清单里占了五成的女士贴身数据!再结合柳小姐晒图标文是来自男友谢珃赠送,所以谢先生口中所谓的逢年过节送礼,主要是送助理柳琦吧。”
“就这样——
被告律师你们是怎么说出‘谢先生缺乏时间陪伴家庭,但用钱用礼来弥补家庭’这句话?”董鳕抛出第一个灵魂拷问。
蒋翊有点懵,别过头看着三缄其口的小老板。
董鳕将手掌放在桌面几大沓诉讼材料上。
相比之下,谢氏集团那边准备的材料不足这十分之一。谢珃他们绝对想不到这场“一般走过场不审离”的首次诉讼,姜眠他们却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
董鳕咬字清晰,铿锵有力道:“法官大人,我方观点有三——
第一:谢先生不仅缺乏时间陪伴家庭,导致姜女士‘丧夫’,谢子奇‘丧父’,就连所谓的花钱弥补家庭也不存在!他对这个家庭贡献微薄,不足一提。
第二:谢先生所购物品,五成使用者是贴身助理柳绮。我方再次质疑谢先生对婚姻的忠诚度!
第三:除了柳小姐晒照展示的高价物品,其中确认有三成是经谢先生之手明确赠与其他女士以供调情使用。而这些东西造价昂贵,我的当事人毫不知情,所以我方谴责谢先生有转移婚内财产的恶劣行径!”
第14章诉讼
“我反对!”
甭需老板开口,蒋翊自觉起立。但转眼就暗怂,对面言之凿凿,他都信了怎么办?!
大家术业专攻,自己这回是妥妥地栽了,擅长经济官司的他不擅长这种理不顺更乱的感情官司。
法官亦是落锤:“反对无效。”
董鳕傲气回觑。
蒋翊只好巧妙地侧个身,背对众人,朝董鳕哭丧地比划口唇:小姐姐,我自愿躺平认嘲,你能手下留情吗?
“……”董鳕嗤地扭头,看向谢珃:“谢先生,你若有异议可自证清白!”
谢珃阴鸷觑向柳绮:“‘来自男友谢珃所赠’?原来我吩咐你买最好的东西送到我妻子手中,你就是这样办事?”
柳绮嘶声叫道:“老板,那些照片跟话只是我虚荣心拿来摆拍而已。你相信我,我真得把东西送到夫人手中,我跟了你三年不可能监守自盗呀?!”
谁他妈在乎这女人是否摆拍?谁他妈在乎她最终是否将东西送到姜眠手中?
他只在乎他唯一可以拿出手弥补姜眠的……居然也没有了……
呵呵,谢珃闭上眼睛。
纵然是他的疏忽被人有机可趁,但也难辞其咎。一切,都是他自作孽。
谢珃很清楚姜眠从不注重这些物质。
她外柔内刚,她向来不贪,给点专心、疼爱就足矣,可自己却连这点疼爱都没给够。是他架不住商场浮浪、外界诱惑,心飘了;是他自私、任性、双标,丝毫不曾为她的付出而感动过,他太狠心了,只知道用钱来弥补姜眠以求一个心理安慰。
他脸上慢慢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他从未询问姜眠,不是忘了,是潜意识不敢问吧。
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男人,还犯下千错万错!
但是——
谢珃睁开辉煌狭长的眼,压下隐约泛起的一片朦胧,抬眼瞪视董鳕:“我从未想过背叛自己的婚姻!”
董鳕毫无留情道:“拈花惹草、忽视家庭、伤害妻儿,这些在谢先生心中就不算背叛婚姻是吧?”
谢珃凄然望着姜眠,突然像是醒悟了什么,一字一句郑重道:“忽视家庭、伤害妻儿,我认错,我一定改。拈花惹草,是我下限低,是我浮浪,我知错,以后绝不再犯。老婆,我欠你的,你要我怎么补偿都好,我只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婚?”
姜眠脸上依旧冷冷的,慢慢回道:“谢珃,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谢珃,不得不说是万箭攒心。
柳绮目光哀楚地看着谢珃,法庭四周仍在放映她po上网络的那堆精选挑选自拍九宫图。她内心的私欲被彻底曝光在法庭之上,人人皆知她已非虚荣,更多是贪婪、寡无廉耻甚至心理扭曲到变态,就愈发衬得那些照片何等不堪,搔首弄姿,简直造作无比!
董鳕扬手,再换证人。
谢氏集团行政总监高美玲,摩拳擦掌地上了!
谢氏律师团暗中咋舌,小老板这个老公当得到底有多渣?连自家集团的双朝元老都下场指控,他们已然不知接下来还要遭受几轮打脸。
针对这位敢冒天下大不违而出面作证的谢氏元老,董鳕是肃然起敬,相当客气:“同样的问题,请问您身为谢氏集团的行政总监,是否知道他们婚姻和睦与否?”
高美玲想也不想,摆手就答:“不和睦。”
董鳕颔首:“这么干脆?您可有凭证?”
高美玲两手叉腰,悍然道:“小老板与小夫人刚成婚时,感情挺好的,尤其是小夫人经常送些汤汤水水到公司探班。大概是三年前吧,因为柳绮升迁做总裁助理一事,他们吵崩了,从那以后就没见小夫人来探班过。”
董鳕严肃道:“为什么柳小姐做总裁助理会导致他们吵架呢?”
高美玲向柳琦的方位瞪了眼,道:“小夫人要求我将柳绮辞退,可小老板竟大发雷霆,还将柳绮钦点为贴身助理。他俩就大吵一架,小夫人事后还向我赔礼道歉,说是因为她才导致我被扣了绩效奖。其实我觉得没啥,就是很意外,小夫人在小老板眼底居然连个小助理都比不上?”
董鳕嘴角勾出一道弧线。
姜眠作为她的当事人,对两位律师是知无不尽,甚至竭力助益他们工作的展开。目前她手中就有姜眠提供的旧照,当庭展示:照片内容是谢珃趴在办公桌小憩,而穿着蓝色后勤马甲服的柳绮正俯身将头靠过去。
结合前面:
1谢珃吩咐柳绮购置礼物送与姜眠——一切口述,毫无证据。
2走谢珃账单购置的奢侈品,五成适合柳绮,后者亦在网络明确展示“来自男友谢珃”所赠。
3柳绮无论学历背景还是能力,均与总裁助理岗位不符,可谢珃调任她甚至不惜与妻子吵架。
4三年前就有柳绮与谢珃在司的亲密照。
综上所述,几乎所有人笃定:谢珃跟柳绮有一腿了!
不,谢珃咬牙切齿地摇头:他跟柳绮纯粹是上下级关系,绝无其它。
他对照片里的事完全没印象,而且自己在里面正睡着,倘若有人悄悄靠近他,他未能察觉也是情有可原呀?等等,……相片左下角的时间戳是三年前?而且柳绮的衣服是后勤工装!
当下,他目光灼灼看向姜眠:“这些照片为什么当初不给我看?如果我看到,我一定相信你没……”话戛然而止,谢珃想起姜眠很久前提过柳琦居心不轨的事,可那时他怎么回应?他不相信姜眠,他还说男人优秀避免不了其他女人的觊觎,他心中有数,无需姜眠擅作主张。
谢珃哑着嗓子,自觉沉默。
高美玲指着照片,坦然道:“对,小夫人当时也给我看过这些照片,不管照片是真是假,一位是总裁夫人,一个只是后勤部门招的临时工,能力乏陈可点,我自然答应了。”
董鳕疑惑道:“听你意思,柳助理其实难堪大任?”
高美玲摊手嗤笑:“所以我起初也不明白她到底是哪点进了小老板的眼,突然连跳几级当上总裁助理!在谢氏集团,高级助理要求是硕士学历以上,这是硬性规定,除非能力卓越才会放宽到本科学历,更何况是总裁助理!可这位柳助理大学读的只是个不入流的学校,最初招进公司是当后勤文员,职位低还不配我这位行政总监去面试。”
被退到的观众席柳绮又急又吼:“你胡说!你是嫉妒我,早在公司就总想尽方法排挤我!”
高美玲忍不住翻去个白眼:“我一个年薪百万的行政总监,会嫉妒你这种月薪不足三万的小助理?”
噗嗤噗嗤,不少人连同姜眠在内被高美玲的直白吐槽给逗笑。
董鳕随之询问谢珃:“请问谢先生,可否对高小姐的证词有异议?”
谢珃斩钉截铁的回答:“有。我对这个女人绝无意思,甚至感到无比恶心!”他此刻是恶心到翻血倒胃,居然留了这样一个货色在身边当助理,还因她训斥自己的妻子?
柳绮浑身如被电击,蓦地战栗起来。因为再没有什么比谢珃这句话更戳痛她的心了!
“老板!”柳琦紧紧凝视他,难以置信,“我的喜欢对你来说就这么恶心吗?
哦豁——法庭上,瞬间哗然。
谢珃大声喝道:“你给我闭嘴!”柳琦成功被吓住,只剩满目哀怨与惊惧。
董鳕仍未放弃追问:“谢先生,可否请你解释当年为何钦点柳绮小姐做自己的助理呢?”
高美玲适时插入一句话:“对呀,小老板,我们一直也很好奇。”
董鳕反问道:“高小姐,很多人都怀疑谢先生跟柳小姐之间的关系吗?”
高美玲耸肩,“大家平时除了工作难免聊些八卦,这不,就一直八卦他们是什么关系?我原本以为是某些女人自作多情罢了,小老板不至于缺德到啃窝边草!但当时辞退柳绮时,她居然跑到小老板面前哭,后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劳烦小老板亲自出面收回成命。……你们别看我,我是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而且工作这种事情又不是哭一哭就能解决。成年人在职场总得靠人脉跟能力说话,兴许是我眼拙还没看到她有何能力而已。”
“高美玲!你别再说了!”谢珃按捺不住地呵斥,下一刻就被董鳕纠问:“谢先生是恼羞成怒吗?”
谢珃梗住,无话可说,好气好难过。
高美玲的证词虽说带有个人情绪,但有谢氏集团的hr数据说话,柳琦三年前确实是刚入职的后勤助理,级别低、学历低,未满试用期就被提上辞退名单,后面倏然成了总裁助理,于情于理确实不对。
谢珃的罪又被加深了。
哪怕他此时剖心发誓自己当初是因为柳绮哭惨家贫而心软,才收她当助理处理琐碎事也没人信了,因为连他自己都不信。
这些瞄准他的刀,一下比一下锋利,全都是他前期自作孽埋下的柄!
第15章除婊
时间悄然流逝。
因董鳕展示的证据链太全、证人颇多,出乎法院意料,所以法官落锤表示中场休息。
众人起身行礼。
礼毕,退场。
董鳕和董雪帅迅速将姜眠带回休息室,疾追的谢珃遂慢了一步就被关在门外。他呼唤姜眠,将门敲得哐哐响。室内众人纷纷望向姜眠,却见她漠然地捂着谢子奇的双耳。
离婚诉讼常带这种场景,想离的彻底安静了,不想离的则又吵又闹。
谢珃手脚冰凉地靠在门上,心口热血却沸腾。“……姜眠,我们就真得不能再谈谈?”
他敲得太狠,连法院职员都过来驱赶。
景燕宇跟蒋翊只好拉手拉脚,几乎是连打带拽才将谢珃带走。见他这番张皇失措,不禁暗叹: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景燕宇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被双董打得节节败退并不冤,一方面是准备不充分、术业不专攻,另一方面是姜眠提出离婚是铁了心,有备而来。
哪怕谢珃对婚姻的忠诚尚能巧妙辩驳,可婚姻细节却输得一败涂地。
他们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里面有人退席后就在此焦灼等待,见他们出现,双目一亮,又有些畏惧地讨好上前:“boss!”
谢珃抬眼,目眦欲裂:“你还有脸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