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泽摇头,他不是这样无情的人。他无法相信这样的自己,无法相信这样对待狗狗的自己。
“我是他姐姐!”何晓雅跟着沈定泽提高声调,她似乎真的疯了,苍白冰冷的手向沈定泽西装抓去:“你们都嘲笑他,看他的笑话。你们故意告诉记者,不过是想炒多点新闻!”
这是最恶毒的诬陷,沈定泽脑部忽然被上涌的血挤满了,看着张牙舞爪再没有一点腼腆的何晓雅向自己抓来,退后一步,顺势在她背上一推。
很大的响声传来,何晓雅失去重心,狠狠撞在车库门上。
他居然对一个女人动手?沈定泽愣住,随即清醒过来。
“何小姐,对不起,我……”他赶上前扶起摔在地上的何晓雅。触目惊心的鲜血从何晓雅额头滴淌下来,对上那双酷似狗狗,现在完全失去神采的眼睛,沈定泽心脏重重一顿,无论怎样,他都不该出手:“你……你流血了,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何晓雅失神地低语,她抬头看看沈定泽,似乎清醒了点,骤然,她推开沈定泽,双膝跪在沈定泽面前,仰头哀求:“沈先生,我求求你!”
沈定泽被她推得坐倒在地上,双手撑地,愕然看着何晓雅跪倒在自己面前。
“你是大老板,有很多人可以为你挣钱。沈先生,你大慈大悲,放过晓杰吧。”凄伧的哭声出自何晓雅,她跪着求沈定泽:“我知道你不想把他还给我,可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晓杰不适合这个社会,这个社会不需要他。我求你把晓杰还给我,他是我弟弟,他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可对你来说并不是啊!”
沈定泽动动开裂的唇,吐不出一个字。
“你就发发善心吧,老天保佑你大富大贵。把弟弟还给我,我的弟弟,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何晓雅痛哭着,犹在淌血的额头,毫不犹豫向地下磕去。
“别!”沈定泽猛然跪下拦着,他盯着何晓雅血红的眼睛看了很久,轻声叹气:“何小姐,我……我喜欢你弟弟。我是真心的,他跟我在一起很快乐。”
何晓雅怔住,她呆呆审视沈定泽半晌,从他认真坚毅的神情里看出点什么来,颤着紫色的唇问:“你知不知道他是智障?他永远需要照顾,永远蛮不讲理,永远说傻话,做傻事,这些开始看着挺可爱,但你可以永远欣赏吗?”
“我知道。”
何晓雅听见这三个字,用更复杂的目光盯了他更久,然后,苦笑:“你知道永远是什么意思吗?沈先生,我不认为你可以做到。”看见沈定泽要开口反驳的表情,她用手指着自己:“你看见我吗?我从不打扮、读书时下课从不和同学去玩,工作时从没有和同事看过一场电影,我没有男朋友,注定要这样无声无息老死在某个角落。我不是天生这样的,沈先生。和晓杰在一起,你要爱他、关心他、你没有多余的心思做别的事。”
“我是他的姐姐,是世界上唯一可以保护他的人,这是我的责任。我们的血缘决定我永远不会舍弃他。用一生来照顾一个人是痛苦无比的。”何晓雅露出一个悲凉的笑容:“假如连接我们的不是脉搏里的血,连我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坚持一辈子守在他身边。”
“你把一切想得太容易了,沈定泽先生。爱情消逝得很快,诺言却是永远的,你肯定自己能抛弃一切。”
我可以。
沈定泽喉咙干渴到极点,他很想说,但嗡动着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以可以我可以的!他的心在呐喊,他爱狗狗,他无法忍受失去狗狗。但他的唇颤得那么厉害,让他一个单音也吐不出来。
永远,诺言是永远的。
我可以!沈定泽想大声对何晓雅喊出来。但,永远都可以吗?
一辈子的承诺,一辈子的照顾宠溺,一辈子为了一个人不放心,而这个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丝毫长进,学不会体贴、宽容、回报、忠诚、还有人生必须的常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