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床上没有被子,旁边的储物柜也锁着,沈昳想了想,干脆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了夏植身上。
床上的人却并不领情,翻了个身仰起脖子,一把掀开身上压着的东西,嚷了一声:“……热!”
沈昳把衣服捡起来盖回去,没两秒又被掀开,如此重复几次之后,他失了耐心,干脆把袖子绕在对方背后打了个结,这下就怎么也挣不开了。
打完结后,他的手却被压在夏植身下抽不出来了,床上的人眯起眼睛看他,一边扯起嘴角得意地笑,一边拱着身体往上挪了挪,尾音带着上翘的狡黠:“嘿嘿……我看你……往哪跑!”
左脸上的酒窝随着笑容开始下陷,好似盛着一片从窗缝漏进来的细碎月光,亮得晃人心神。
晦涩不明的黑暗里,沈昳保持着弯身的姿势,一瞬不瞬地看着床上的人,身体连同着目光一起失去控制,着了魔似的缓缓俯下身——
吻住了那片月光。
嘴唇贴着酒窝,柔软的,湿润的,滚烫的,融化掉了清冷的碎片,变作汩汩的暖流,带着不安的热度淌进他躁动的心脏里。
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他的手贴在夏植的后腰,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细腻的肌理,和皮肤下灼人的温度。床上的人在他的手心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低低地呢喃了一声,偏过头想把脸躲开,却反倒傻愣愣地把唇送了上来。
截然不同的触感轻擦而过,沈昳动作微僵,盯着夏植微张的唇怔了一怔。
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不用低头,就能轻而易举地吻上去。
在从未有过的亲密前,他竟有了一时的踌躇。
接着就见视线里的那双唇微微开合,床上的人半闭着眼睛喃喃了一声:“安安啊……”
熟悉的名字清晰地传进耳朵,沈昳目光瞬间一凛,心里冒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未经思考便堵了上去。
夏植的呓语被拦在喉咙里,成了模糊不清的哼声,他皱起眉,被人捏着下巴没法躲开,便伸出舌头意图推开唇上的阻碍。湿滑的舌尖一触上对方的唇,就如同亲自扔下了火种,被人飞快缠住舔吮,卷携着唇齿间的高热,燃起一场干燥而炙烫的熊熊烈火来。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不冷静过,大脑中的理智被烧了个干净,只有最原始的执念在叫嚣着,怂恿他尽情索取,唇与舌一遍遍纠缠吮吸,贴在一起仿佛不知疲倦,在空荡的医务室里发出黏腻的水声。
医务室的小床突然“吱嘎”响了一下,在只闻喘息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沈昳睁开眼,把跪在床沿的右腿放下,嘴唇依旧胶着着不愿离开,身下人的挣扎中途止息了一段时间,他一松劲又开始剧烈起来。手臂从他掌下挣脱,毫无预兆地在空中一挥。
眼尾处传来一丝尖锐的凉意,沈昳闭着眼没躲开,在那双唇上纠缠不放地厮磨片刻,才撑着床沿抬起头来。
他眨了眨眼,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滑落,滴了下来。
视线下垂,床上的人迷惘地抬着手,腕上有一串带骷髅头的非主流手链,银色的边缘冒着锋锐的光。
夏植昏昏沉沉地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感觉唇边落了一滴什么东西,伸出舌头舔了舔,尝到了血的腥味。
划破的眼角迟钝地泛起疼痛,沈昳沉着眸子,没去管脸上的伤口,缓缓探过手去,用拇指把对方左脸上残余的血迹,绕着酒窝一点一点的,不知道是抹去,还是晕开了。
夏植的眼睛又合上了,抵不住酒精和困意,通红着脸慢慢陷入沉睡,侧过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含混不清地发出一声呓语:“安安……你别……”
沈昳的眸色彻底暗了下去。
他收回手,在床边怔怔地站了一会,扯着唇角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身开门,迎着寒冷的夜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咔哒一声合上,截断了拉长的人影,床上的男孩动了动,下意识把脸埋进身上的外套里,在没人听见的地方继续道:“你别把我喝酒的事告诉我爸……”
“我没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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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放寒假还剩半个月的时候,沈昳出了国。
在国外的四年里,学习占据了他几乎所有的注意力,他提前一年考上了大学,然后又花三年时间修完了所有的学分,生活里没有了其他意外,重新回到规律而明确的正轨。
高中那半年里发生的事,好像成了无足轻重的一道插曲。
至少他一开始是这么以为的。
国外校园里的风气比国内开放的多,刚到美国的那一年,他遇到了形形色色的新同学,也遭遇了不少比起从前要更露骨奔放的追求。他上大学之前以无心恋爱为理由拒绝了很多人,后来进了大学校园,随之而来的诱惑变得更多,追求者的性别也从女生变成了男女混杂。
有个平时玩的好的朋友曾调侃式地问他:“你该不会是在国内有什么念念不忘的小女朋友吧?还是小男朋友?”
沈昳否认:“没有。”
“那为什么不找个人试试?好歹也是上了大学的人了,你难道要跟论文过一辈子?”
“正好今天后街开了家新酒吧,一起去看看?”
沈昳答应了。
酒吧里也没有太多特别的,无非是斑斓的灯光和打扮出格的陌生人,他先后去了几次,喝了几杯酒,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同校的男学生,也是华裔。对方长得还不错,和他专业相近也算聊得来,某次在学校图书馆外偶遇时,那人向他表白,他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