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快要煎好时,宫里的太医方才抵达,安国公府自然又是好一番热闹。
老太医的药方,未用的药材,以及煎煮过的药材残渣,经过检查后,全都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新来的太医甚至还尝了一口药汤,也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众人才敢将这药喂给建明帝喝。
等到宫里的銮驾到了,太医也确定可以移动之后,众人这才敢将建明帝转移进皇宫里。
一连三天,建明帝的伤势都没有好转,甚至整个人都未曾醒过来,就连太医,此时也查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皇帝昏迷,太子理所当然监国,第一时间便命人将安国公府一干人等拿下,同时查了出来,当日安国公府上用的一味香料,与太医开的药方中的药材相冲,能够让人体内产生毒素。
任凭安国公如何喊冤,他的罪行就这么定了下来,七皇子被软禁府中,而安国公直接进了诏狱。
说来也巧,他正好做了邵瑜的邻居。
“巧呀,公爷也来牢里公干吗?”邵瑜笑着问道,嘴里此时还吃着一个窝窝头。
安国公睁大了双眼,他一辈子养尊处优,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入狱的一天,他几天前才嘲讽邵瑜,今天就落得和邵瑜一样的下场,心里如何能平衡。
又见那先前一脸谄媚的牢头走了过来,立马质问道:“他怎么有吃的,不是说了不许给他东西吃吗?”
牢头脸上依旧带着笑,解释道:“公爷,您说了不准给他吃饭,这不,他吃的是窝窝头,确实不是饭呀。”
“胡扯!狗杂碎,你敢骗我!”安国公骂骂咧咧。
“公爷,您不知道这诏狱里的习惯,进了这里,就要保证你们肚子饱饱,你们这些贵人都已经受了这么多委屈了,怎么还能让你们继续饿肚子,公爷放心,邵大人饿不着,您也饿不着。”
安国公还是再闹,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皇帝的亲表哥,太后的亲侄子,七皇子的亲舅舅,你一个牢头,也敢这样对我……”
“公爷,您可真冤枉我了,我哪敢怎么对你啊,您看,这给您准备的食物,都是最大份量的。”
说完,牢头将安国公的食物递了过去,他倒也没说谎,递给安国公的窝窝头,正是一篮子里面最大的几个。
“四个窝窝头,管饱,公爷,你可真有福气。”邵瑜在一旁贱嗖嗖的说道。
安国公闻言,气得直接将碗摔在地上,窝窝头掉了一地,骂道:“我是超品国公,就给我吃这样的东西,我不吃!”
牢头闻言,脸上也没多少生气,反而像是见惯了一般,说道:“公爷,您不吃就算了,何必拿粮食撒气呢,罢了,既然您现在还不饿,那我晚上再给你送过来。”
安国公气得又想摔碗,但那个牢头给他准备的都是木碗,就算摔也很难摔坏,这么一想,他就更生气了。
“公爷,您这是因为什么事进来了?您银子不是还了吗?陛下怎么还关押着你。”邵瑜笑着问道。
安国公想到这些事就来气,他只觉得自己绝对是被太子算计了,事先太子并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派人将安国公府一干人等关押,以至于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被下了大狱,但安国公心里其实没有太多担心,毕竟太后还在外头,九门提督也是他的人,皇帝虽然昏迷了,但太子想要登基,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此时寿康宫里,太后指着太子的手都在发抖。
“你这个孽障,这是要做什么,软禁当朝太后,你还是人吗?”太后怒声质问道。
太子看了太后一眼,开口说道:“皇祖母,孙儿也不想这样。”
“你既然不想,那就赶紧将外面围着的人撤掉。”太后稍稍收敛脸上的怒气,软下声来,说道:“你一向是个乖孩子,今天这样做,一定是被永宁侯给蛊惑了,你不要听他瞎说,你父皇马上就要醒来,他若是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只怕会责怪于你……”
太子直接打断了陈太后的煽情,而是问道:“皇祖母,今日你告诉我一句实话,如果你说了,我保证可以放过陈家全族。”
太后闻言,心里隐隐有了猜测,问道:“你真的想要谋逆?”
“皇祖母,你告诉我,我母后到底是怎么死的?”太子问道。
太后脸上心虚之色一闪而过,很快目光就坚定下来,说道:“你母后身子不好,永宁侯府接连噩耗传来,她的身子就这么慢慢衰败下去了,你父皇当年命太医院所有太医一起会诊,也没能将她救回来,为此,他还发了好大的火。”
太子望着太后,目中渐渐露出失望之色。
“陈家人性命危在旦夕,皇祖母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哀家在骗你?此事当中并无任何蹊跷,哀家为何要骗你?”太后理直气壮的说道。
“母后素来爱喝杏仁茶,但却被人换成了性寒的桃仁,在母后死后,景仁宫的宫人们大多不知所踪,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皇祖母与德妃娘娘自以为行事紧密,但却也也有遗漏之处。”
陈太后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就听太子接着说道:“景仁宫的二等宫女,春杏,她还活着。”
第48章 杠精臣子(十四)
太后脸上微变,她压根不知道什么春杏夏杏,但她却知道皇后之死是谁做的。
德妃动手,可尾巴却没扫干净,被建明帝察觉,事情闹到太后跟前,太后替侄女担了下去。
一边是已经死去的发妻,一边是年迈的亲娘,建明帝没有太过纠结,就选择将事情囫囵下去,他心底里甚至还因为自己没有册封德妃为皇后,觉得自己这样做,就是在为发妻出气,故而又心安理得的过了十年。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如此杀母大仇,孙儿不能不报。”太子开口说道,眼中满是痛苦。
太后立时满眼焦急,说道:“你不能这么做,陈家既是我的娘家,也是你的血亲,你身上还留着陈家的血。”
“陈家的血,我嫌脏。”太子说道。
“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永宁侯府?”太后又问道。
“永宁侯府,也是我的血亲,血亲大仇,不能不报。”太子说道。
太后闻言,顿时面如死灰,永宁侯府死的何止是一个皇后,满门上下那么多条人命,间接或者直接全是因着皇室而死,陈家也没少在其中掺和。
太后素来不喜皇后这个儿媳妇,连带着对太子这个亲孙子都没有太多好脸色,因而祖孙俩感情着实一般,此时遭逢大难,竟然连亲情牌也不能打了。
原本陈家作为皇帝的母族,无论日后哪位皇子登基,都不会如何苛待陈家,偏偏陈太后贪心太过,一心想要扶持娘家,才造成今日这般局面。
“德妃已死,陈家这么多年亏心事也没少做,如今苦主都找上门来了,皇祖母,日后您也不必插手宫外的事情,就在这宫中颐养天年吧。”太子说完,不再搭理她,转身出来寿康宫,迎面便见到永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