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官能有什么好路,我只盼着她日后,能嫁一个和相公差不多的人,哪怕日子过得苦一点,只要夫妻俩齐心,怎么都会好的。”邓氏说道。
邵瑜点点头,说道:“放心,好日子都在后头,木兰日后说不定还会大前程呢。”
邓氏只当丈夫在哄自己,说道:“她能有什么大前程,不闯大祸就好了。”
邵瑜又安慰了几句,邓氏到底还是顾忌着邵瑜的身体,当下也不再多言了,而是扶着邵瑜去休息。
邵瑜累了一整天,第二天还是很早就爬了起来,这也不是大朝会,他便先去督察院点卯,督察院的职务虽然没卸掉,但邵瑜这段时期便是以催债为主,督察院的事务便分了一些出去。
他这身上多了一道职务,但有不少人来跟他凑近乎,想要打听一下邵瑜打算如何做,只是全被邵瑜给糊弄了过去。
从督察院出来,邵瑜溜达着进了户部,户部早就接了消息,给他准备划好了办公区域,并调拨了几个书吏官。
“邵大人,可把你给盼来了。”郑尚书一见到邵瑜,立马满脸都写着热情。
户部尚书是正二品,邵瑜身上的右督御史也是正二品,两人算是平级,邵瑜身上虽然加封了一个户部侍郎的职务,也不意味着他就比户部尚书官低了,又因着邵瑜是奉旨催债的缘故,故而郑尚书对邵瑜的到来十分热情。
有些话郑尚书不方便说,便由他身边的王侍郎来开口,
“邵大人,这年头欠钱的,才是真的爷,这些天为了催债这事,明面上,陛下把我们户部训惨了,私底下,那些欠钱的又把我们骂狠了,我们户部就夹在两头,受着夹板气,邵大人您现在既然来了,您放心,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们说一声,我们早就得了陛下吩咐,要尽全力配合大人催债。”
邵瑜赶忙朝着他们道了一声谢,又看了看给自己配的这些下属,便点点头,说道:“够用了。”
“这才几个人,您确定够用吗?要是不够,还可以再给你派几个。”郑尚书十分大方的说道。
“陛下还另外配了人手,足足够了。”邵瑜说道。
郑尚书点点头,接着将邵瑜引到一张案桌前,案桌上此时放着两摞账本。
一边账本封面正常,另一边的账本封面上划了一个小小“x”。
郑尚书看了王侍郎一眼,王侍郎立马从那堆正常封面的账本里拿起一本来,摊开将第一页的账目只给邵瑜看。
邵瑜看着第一页上记载的,人不少,但欠钱的数额并不大。
王侍郎指着账本,向邵瑜说道:“这些都是小官欠的,他们大多出身普通,因而家底也不厚,有时遇到大事,难免要和国库借点银子周转,不过大多数人,当了几年官怎么也该存了点家底,所以也没那么缺钱了,大人若是想要债,可以先从这些人催起。”
邵瑜随手从另一堆账本里拿起一本来,问道:“那这本呢?”
王侍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本上的人,大人还是别催了吧,到时候怕是会惹来祸端。”
邵瑜打开手上的账本,只见第一页上,欠债人便是安国公。
现任安国公是太后嫡亲的侄子,也是皇帝的表哥,太后的娘家人,户部自是不敢催债。
邵瑜又随意翻了翻,只见这账本上的名字,大多是京中权贵,因而户部为何将账本分开,邵瑜也懂了。
“邵大人,您准备怎么做?”王侍郎问道。
“我打算先看看账,郑大人,王大人,这账本上许多人借了不止一次,之前户部可有将每位大人欠了多少钱统计起来?”邵瑜看着这账本也头痛,不知道是不是户部的人故意为之,才会这样连一个统计表都没有,看不清楚到底谁才是欠钱最多的。
郑尚书一愣,摇了摇头,说到底,他们催债不是为自己催,而是为了国库催,为了建明帝催,因而为了不得罪漫长文武,催债之事他们并没有如何上心。
故而,既没有进度,也没有统计表。
“我对催债也没什么心得,如今还是先让手下人将统计做出来,好看看这些官员们到底欠了多少钱。”
听邵瑜这么说,郑尚书也不好再多问了,便带着王侍郎离开了邵瑜的屋子。
一离开邵瑜的视线,王侍郎立马说道:“大人,邵御史催债,能行吗?会不会闹出事来?他一个御史,怎么就突然来了咱们户部,会不会陛下有意让他……”
郑尚书没有理会王侍郎话语中的挑拨,而是说道:“这个大可不必担心,陛下派他来,应该就是为了催债一事,他既来了,咱们也别为难,就好好的和他处着。”
王大人眉心一动,问道:“大人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郑尚书点点头,说道:“先前陛下要纳柳家女时是何等的决绝,满朝文武都劝不住,你猜现在怎么着?”
“大人,怎么了?”王侍郎的内幕消息,比郑尚书要迟了一步。
“被邵瑜一跪又一劝,柳家女的事情就这么搁置了,原本都已经让礼部备好东西,就等着迎人入宫,现在都被陛下叫停了,你说咱们这位御史大人多厉害,这事既然分到他头上去了,咱们就别多管了,他要什么给什么,陛下那头也好交代,就算他真的办事不利,咱们也能撇干净。”
王侍郎听了一个劲的点头,说道:“没想到邵大人这么得陛下信重。”
郑尚书叹了口气,说道:“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人愿意跑殿前跪三天。”
王侍郎立马说道:“这等小事,便是让她进宫了又何妨,邵大人过于小题大做了。”
郑尚书笑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老了,指不定就什么时候要致仕了,比不得邵瑜,还算年青。”
相比较郑尚书六十多岁的年纪,邵瑜四十岁的年纪,倒也说得上一句年青了。
这话王侍郎不太敢接,又拍了几句上峰的马匹,待将人送走后,才嘀咕着骂了一句:“老狐狸。”
邵瑜没有管同僚的心思,花了一天的时间,让下属们将账务整理了出来,按照欠银多少排列了起来,如此一来,数目就十分清晰。
小官们人微言轻,能借到的钱也有数,因而十个小官,欠的钱都顶不上一个勋贵,其中欠的最多的,就是太后的娘家: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前前后后接了十几此钱,加起来成了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这个先誊抄一份,呈给陛下。”邵瑜说道。
建明帝还等着看邵瑜如何催债,没想到这第一天上任,邵瑜就知道窝在户部理账,因而心下有些失望,待到了快下衙的时候,才收到邵瑜派人送来的新账本。
建明帝原本只知道国库里借出去的银子的总数,真细问起来,户部官员碍于权势,又总拿小官们顶缸,如今看到了这清晰的账目,气得当场就摔了一个茶杯。
“这个陈家!”建明帝咬牙切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