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听着“赵家村”“老屋村”,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等他真的穿过人群挤到中间去,便看见了一脸愁容的村长和老叔公。
“您二位怎么在这里,赵家村的人是在找你们的麻烦?”
“哎哟,你怎么来了,他们不是找我们,是在找你,快走快走,别让他们发现你。”老叔公推着邵瑜就往外赶,他原本不知道邵瑜在哪里,赵家村的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还能硬扛着不让他们去找邵瑜,谁知道他千防万防,邵瑜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只是此时再想将人赶跑显然已经迟了,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从他们身后走出来一个穿着麻衣的中年女人。
女人双眼红红的,看着邵瑜的目中满是恨意,说道:“不许走!乡亲们,就是他,就是他抢了我女儿,害死了我男人!”
“你们老屋村的人害了人命,别想跑,今天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堵在这里不走了!”赵家村一个年轻的汉子喊道。
“对,不走了!给说法!”其余的赵家村人纷纷应和。
邵瑜看着王招娣,再看着这阵仗,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转头看见村长和老叔公全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便说道:“因为我的事情,给您二位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村长摆摆手,看着邵瑜的眼神也有些同情,觉得这孩子好不容易摆脱了偏心妈,千辛万苦接回自己的女儿,现在又被这群人给缠上了,倒霉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邵瑜啊,这些人你怎么办?要不然,还是我回村把你的堂兄弟们都喊过来,也给你壮壮声势。”
老叔公话音刚落,一旁一个年轻人立马说道:“老爷子,您可别给我们添乱了,现在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真让你们老屋村的人也来了,那可就真成了两个村子火拼,这要是动起手来,发生点什么事,让我怎么跟上头交代。”
邵瑜看了一眼这年轻人,此时眉头紧蹙,显然是对眼前的事情焦头烂额。
“这位是?”邵瑜问道。
“邵瑜啊,这是镇子里的陈干事。”村长赶忙在一旁解释道,陈干事此时本就不太高兴,村长也怕邵瑜说错话得罪人。
年轻干事虽然知道这事不是邵瑜的错,但看到他还是觉得心火直冒,因而口气也不太好了,直直的说道:“这事你惹出来的,你来都来了,现在也别想跑了。”
邵瑜虽然觉得自己没错,但也知道给这小干事造成了困扰,便说道:“你放心,来都来了,没解决之前我不走。”
邵瑜又问了几句,便大致知道,这小年轻是被镇子里的领导派过来调解的。
领导们虽然只拍了他一个人过来调解,但也跟他说了尽力而为,也没有强求他一定调解出个结果来,只让他务必将赵家村的人稳住,不要发生什么流血事件,甚至为了照顾这小干事安全,离着不远的地方,也有警察盯着在,一旦发生冲突,就能立刻冲过来拉架。
此时赵家村的人个个都是红着眼睛的样子,显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似乎离发生冲突只有一步之遥。
这些人的诉求是让邵瑜坐牢或者赔钱,但对于镇子里的领导来说,这事虽然和邵瑜有点关系,但实际上邵瑜也没做错啥,哪怕他们是领导,也不能强按着让邵瑜来认错。
这也是为什么,事情从昨天下午闹到今天,哪怕邵瑜这个正主没出现,也没有人去找他的原因。
镇子不大,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各家各户住进了新的租客,瞒得过旁人,但瞒不过邻居,他们如果有心寻找,肯定是能找到邵瑜的,但他们却没有,他们选择了最妥善的解决方法:和稀泥。
此时领导看着邵瑜出现,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心下暗叫一声糟糕,原本在他们的打算里,赵家村的人无理生事,他们不能强硬执法已经够憋屈了,可只要这些人几天见不到邵瑜这个正主,闹得差不多了也该散了,这样冷处理之下,事情耗一耗就过去了。
但邵瑜这个正主出现,直接导致原本的冷处理失效,本来已经有了消停苗头的赵家村人,此时又群情激昂起来,全都在大门口围着,叫嚣这着要让政府主持公道,必须要严惩邵瑜这个杀人犯。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看起来气势十足,偏偏他们都是合法公民,完全不听劝,但也没有动武的意图,这样一来,便是政府大院里头的人想管,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陈干事,现在怎么办?我们村的人又不是真的杀人犯,这些人完全不讲道理,你可要管管啊。”村长说道,他心里还是想护住邵瑜的。
陈干事看着这一幕也颇觉头痛,因为站的离邵瑜近的缘故,他此时也被赵家村的人围着,他才工作半年,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哪怕他一直喊着让他们安静,但却没有任何人买账。
邵瑜也试着喊了两声,但却完全被这些人的声音掩盖,没有办法,邵瑜只得用力挤开身边围着的赵家村人,接着三步两步从一旁的木梯爬上了政府门口的围墙。
“听我说两句。”邵瑜站在围墙上朝下喊。
“不听,你个杀人犯!”赵家村的人喊道。
邵瑜没办法,冲着陈干事喊道:“能借个大喇叭吗?”
陈干事本就六神无主,此时得了邵瑜的指使,也不管是不是惯用,立马往单位里面跑,几分钟后,他抱着一个白色的扩音喇叭冲了出来。
邵瑜接过喇叭,试了一下音之后,才说道:“听我说两句,听我说两句。”
底下依旧是闹闹哄哄的,赵家村的人似乎没有半点要和邵瑜交流的意思。
邵瑜也不着急,而是直接对着喇叭开始唱了起来:“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这一番骚操作,别说赵家村的人了,就连里头那些随时注意这里情形的领导们也惊住了。
邵瑜为了避免伤害到赵家村人的感情,还特意选了一首比较悲的歌,他唱得倒是没走调,只是原身的破嗓子,哪怕对了调听起来也十分辣耳朵。
见人群全都安静下来了,邵瑜开口说道:“你们不是要个说法吗,我现在给你们一个说法。”
邵瑜的视线在下头的人群脸上扫了一圈,接着说道:“我前天去了一趟赵家村,不是作别的,是去接会我失散四年的亲生女儿。我叫邵瑜,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我,但如果你们去老屋村,也许能打听到我的事情,我命苦,爹死的早,娘心里只有我弟弟,弟弟欠了赌债,追债的人跑到我们村子里来,弟弟躲了起来,我妈却把我给推了出去,我头上这个,就是被追债人打的。”
邵瑜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疤痕,上面刚刚开始结痂,依旧能从伤口上看出当时的凶险来,邵瑜看着人群沉默下来,完全不管老叔公疯狂打的眼色,邵瑜直接将自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全都吐了出来。
老叔公年纪大了,爱名声,只觉得家丑不可外扬,邵瑜却没有那么多顾忌,他反正说的都是实话,做丑事的人都不觉得丢脸,他一个受害者有什么好怕的。
听着邵瑜的遭遇,看热闹的人群里,那些心肠软的,已经开始落下泪来。
“我妈不喜欢女孩,所以我那二女儿打落地,就被她送走了,我以为她会给孩子安排一户好人家,但万万没想到,确实才出虎口,又进狼窝……”
邵瑜讲故事的能力很强,不多时,围墙下头已经哭成了一片。
“所以你们赵家的人说我抢孩子我认,但这孩子我是不抢不行了,我看到她的时候,四岁的孩子话都不会说,蹲在地上洗菜,明明已经洗的很干净了,还被养母责骂,甚至孩子身上全是伤痕,压根没有一块好肉……”
不少人已经将谴责的目光看向王招娣,原本还觉得这女人死了丈夫可怜的,现在只觉得她面目可憎。
“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她在你们家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天天遭受你们的责打,四岁大的孩子,你们怎么忍心下手?这种情况,我能不抢回来吗?”
“该抢!”围观群众喊道。
邵瑜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王招娣这样伤害我的孩子,还不允许我带走她,甚至还有狮子大张口跟我要一百块钱,我才从家里净身出户,哪里有钱给,任何一个父亲,恐怕都无法容忍别人这样欺负自己的孩子,王招娣,你也有孩子,你会这样对你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