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律一看到这张脸,顿时失笑:“阿衡?”
尽管一年多没见华衡,他还是跟原来一模一样,难怪被这样叫来叫去他都敢不答。
少年正在田坎下,伸手抬了抬头上的帽子,一双眼眸戏谑地看向他,说道:“主公来了?”
萧律骑在马上,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毒辣的日头,又再看向下方的人,说道,“怎么不等日头不这么猛烈的时候再出来?”
楚云非仰着头看他,一年多未见,萧律待他依然不变,就像中间没有隔着这一年多的时间一样。
他并不看其他人,只对面前的人解释道:“快收成了,昨日士兵说有地方生了虫子,我虽配了药,但怕不起效果,怕别的地方也染虫,所以就来守着。”
那武将在旁看着两人交谈,他是成王麾下的大将,现在成为了萧律的将领,没有见过这位国舅爷,只觉得瞬王待这少年不像是待旁人,这少年在萧律面前也像是习惯了跟他这样相处,实在奇怪。
他于是转过头去低声问旁边的人:“这少年是何人?”
他们副将倒是跟得萧律久了,知道这田里站着的是哪位祖宗,于是轻声答道:“回将军的话,这是我们的国舅爷,他是主公最宠爱的华夫人的哥哥,也是韫城太守的儿子,华衡。”
楚云非原本将注意力放在萧律身上,听到副将的话却忍不住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一直在这里种粮食,宫中自然就不会有华妃了,然而没有想到无论是在后宫还是在朝中,都处处流传着华妃的传说。
于是他看向了在其中功不可没的萧律,萧律对他笑了一笑,然后说道:“你忙完了吗?忙完了就上来。”
说完在马上向他伸手,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国舅还没从泥地里出来。
这样的盛宠,让他身后的武将感到意外,其他人却是见怪不怪。
楚云非摇头道:“还没忙完,我是住在这里的,我不回去。”
萧律听到他的话,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旁边,只见这田间附近有一间简陋的草屋,他的国舅爷就住在这里。
萧律的目光变了,他身后的几位武将的神色也变了,没有想到堂堂一个韫城太守的儿子,一个国舅爷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住,真是住的比普通百姓还不如。
楚云非就是嫌来回跑麻烦,所以在这里搭了间草屋。
他也不是普通人,不惧热也不惧冷,什么地方他都能住得惯,没他们想象的那么苦。
他站在地里,看到日头凶猛,萧律英俊的脸上都流下了汗水,于是说道:“主公先进城去吧,你们过来的事我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他们在等着你们,我等会儿再回去。”
既然这样,萧律也不勉强,只说道:“好,那我们就先进城。”
他抬手示意,众人于是策马跟上,一行人缓缓从田边离开。
在他们身后,楚云非又转头去看另一处的用药情况,他的日子基本就是这么过的。
萧律骑着马走在官道上,一路往城门方向走去,然后在烈日下忍不住回头看去,只看到少年的身影还在田间。他想道,华衡真是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他要在黎王封地里待着不走,大概就是为了自己眼下看到的这些。
这个秋收季节,韫城的收获肯定会非常大,会给他们的军队提供足够的粮草。
萧律身旁的武将策马上前两步,不解地道:“主公,为什么国舅他会在这里?”
萧律说道:“他就是觉得有趣吧。”
有趣?那武将却不这样认为,只道:“像这样的世家里面出来的后代,除非是有什么缘故,否则不可能会觉得这种苦差事多有趣。”
萧律心下一动,说道:“你也这样认为?”
他策马前行,微微陷入沉思。
他身后的武将在一见之下,仍然把华衡认作少年,让萧律陡然察觉,华衡现在应该已经快二十岁了,然而他的容貌还是跟一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修真者显然跟凡人不同,进入这个境界之后容貌就不会再改变了,大概几十年几百年都会保持这个样子,而他身旁的人却会渐渐变老。
他一个人被留在时光里,看着旁人都在被时光渐渐带走,不知会是什么感受。
风吹过高粱地里,掀起片片红浪,在这样的背景之中,萧律的军队走到了城门口。
华太守他们在那里等候已久,一见到他便带着身后的人迎头拜下,口中称道:“参见主公。”
萧律微微一笑,从马上下来亲手扶起了他,说道:“岳父不必如此多礼。”
华脩脸上露出笑容,岳父的地位稳固,每一次见面,萧律都不忘叫他一声岳父,真是让他遍体通泰。
他对萧律说道:“辛苦了,府中已经备下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
萧律莞尔道:“好。”
华脩看向他身后的将士,说道:“城中也为各位将士准备好了住所跟食物。”
萧律身后的武将开口道:“华太守想得周全。”
华脩看向他,觉得这位将军眼生,只说道:“眼下正是战争之际,我们文臣做不了什么,都要靠将军和各位将士来为主公分忧。”
萧律说道:“不,你们做的很好。”说着转过身去,在众人面前抬臂指向了城外大片的耕地:“一年多以前孤来韫城,说过这里要成为天下的粮仓。”
他看向华脩,开口道:“你们做到了。”
华脩连忙说道:“这都是托了主公的福,所以一切才会这么顺利。”
萧律派出去找种子的那些人,多则一年之内也回来了,少则像姜岚这样,十天半月就回来了。不同的作物都种植下去,对应了气候和水土,不止是黎王封地这里成绩出色,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
华脩心里清楚,黎王封地这里之所以显得特别出色,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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