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几年时间过去,他已经超越了他前面的所有师兄,已经能够在天山之主的剑下撑过三百招。
他进步得比天山之主想象的还要快,而商宁还是那样闲散逍遥的样子,一年跟商芸在生辰的时候见一次面。
有时是他到瑶池去,有时是商芸到昆仑来。
在商宁身上,白露寒除了体验到了怨恨的滋味之外,他又知道了什么叫羡慕。
从他入门开始,天山之主就没有再收过弟子,他就是他的关门弟子。
白露寒从还在襁褓中开始就被带上了天山,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同门,在他身边就只有几个服侍他的侍女。
天山之主虽然以非人的手段训练他,然而在其他方面却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弟子。
作为天山之主唯一的弟子,白露寒手下有无数关外的小门派为他做事,对他臣服,尊称他为少主。
他住在白鹭宫,这是以他之名建起的宫殿,其中有无数小门派送上来的美貌侍女为他打理一切。
除了每天进行修行,看着商宁的生活之外,他回到白鹭宫还会跟她们说话。
这些侍女每一个都见过他身上的狰狞伤口,每个人都无法想象少主每日究竟是在接受怎样的修行训练,会让他的身上留下这么多致命的、不同的伤处。
当他穿着衣服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在这纤尘不染的白衣之下是这样一具躯体。
侍女们在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落泪,她们的手落在他身上,就像这些伤口是留在她们身上一样。
他听见她们在说——
“主人怎么能够这么残忍?”
“少主今天又去做了什么?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伤痛,所以一开始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她们的眼泪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一台杀戮机器。
一段时日之后,天山之主出门回来,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白鹭宫里的侍女全都杀了。
白露寒跪在他面前,低声求情道:“师父若是不喜欢看到她们,把她们遣散回去便是了,何必……”
天山之主坐在上首,目光落在自己的弟子身上,然后开口道:“她们一定要死。”
这是白露寒印象当中自己第一次反抗师父的命令,然而天山之主却控制了他的神魂,让他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不受控制地看着自己拿着剑冲进了白鹭宫,在这些少女的尖叫和求饶声中把她们全都给杀了。
满目血腥,一地狼藉。
他站在血泊之中,她们陪伴他的时间虽然不像商宁那么长,但是对他来说,她们存在的意义却不同。
天山之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已经放开了对弟子的神魂控制,说道:“寒儿,你弄错了一件事,你不需要感情,你身边也不需要旁人的陪伴。
“这世间绝顶的高手都是孤独的,她们留在你身边,说的话也好,做的事也好,都会让你坚定的道心变得虚浮起来。
“她们是在阻碍你,师父让你杀了她们是为你好,你好自为之。”
他的剑在她们的脖子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些侍女倒在地上,血液从颈间的伤口里流了出来,渐渐铺满了她们身下的地面。
白鹭宫的地面是用白玉铺成的,人的血流在上面,跟他记忆里在那皑皑白雪上铺开的血色没有什么不同。
他杀死的这些人,跟他杀死的那些野狼仿佛也不再有什么不同了。
少年的心彻底地冷寂下去,天山之主对他神魂控制已经结束,然而他却依然被他更深地控制,整个人都在随着他师父的意愿,一步一步地向着黑暗深处滑去。
他近乎麻木地在这里站了很久,然后用了窥天术,去看远在昆仑的另一个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白露寒:你是我在黑暗中看到的一线光明。
第一句话是《大话西游》紫霞的台词啦。
第50章
窥天术并不难,哪怕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也可以顺利地发动。
他的师父让他修行的时候,时时刻刻看着商宁,以此来激发他的仇恨,激发他的痛苦。
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总要有人来承担他的仇恨,在这样的地狱里,他才能够活得下去。
只是天山之主从没教过他窥天术,这个少年是真正的天才,只要是看过一遍的法术,他就能完美地复刻出来。
他每日都有好几个时辰要看到商宁的脸,每次看着都能令他对这少年的嫉妒与不屑多加一分,然而此刻他却不知为什么发动了这个法术。
没等白露寒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就看到了昆仑,看到了商宁的院子。
现在已经是深夜,不过商宁永远不会在正常的时间睡觉。
白露寒麻木地看了这个自己相当熟悉的院子,不多时就看到熟悉的少年身影又从他的院子里跑了出来。
他好像又长大了一些,身形也抽高了,显得有些瘦弱,不像小时候那样可爱。
在过去的几年里,虽然他始终没有把神木枝条种活,但他还是找到了别的办法能够跟他的妹妹沟通,白露寒每次看他,他都在通过类似这个窥天术的法术跟商芸嘀嘀咕咕。
他总是这样过得安逸又快乐,身边从来都有人陪着他玩,白露寒都怀疑他知不知道孤独寂寞是什么滋味。
昆仑山上最近又新来了一个小弟子,是商宁的师叔在外游历收回来的徒弟,年纪比他要小一些。
商宁得到了新的玩伴,没事就带着小师弟漫山遍野的疯跑,叫都叫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