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视着自己身上血脉不通的地方,想起在那银发青年身上都有新的脉络替代,让他们体内的灵力得以形成回路。
那些灵气通道都是他体内的龙气与虚丹催生出的新的脉络,那是属于龙的特征。
独孤宇慢慢地睁开眼睛,越发确定独孤氏唯一的出路就是要化龙。
而就在他睁开眼睛之时,海上有一个身影踏月而来,他看着自己所等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独孤离登上了海岸,来到独孤宇面前,听青年说道:“哥,你来了。”
“等很久了?”独孤离对他微微一笑。
他自海上来,脚上的鞋没有被沾湿,身上的衣服也没有被沾湿。
独孤宇看着他,感觉兄长与在海底的时候相比简直犹如脱胎换骨,更不像此世中人。
青年摇了摇头,说道:“也没有等很久。”
兄长身上的变化再他看来是自然的,因为他已经跨过了血脉限制,往化龙又更近了一步。
他正想着自己的哥哥再用多长时间才能真正化龙,便听独孤离说道:“来,陪我走一走。”
独孤宇听到这话,回过神来便高兴地应允了:“好。”
从前在族中,哥哥总是事务缠身,自他长成之后就没有再这样有兄弟谈心的时刻。
月光下,独孤宇跟在独孤离背后,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年少的时期,兄长在前,自己在后,即使在那禁锢了他们自由的禁制之下,也能生出一些惬意和快活来。
潮起潮落之中,独孤离的声音响起,问道:“这半月以来,族人在秦王封地上安顿,过得好不好?”
“好。”独孤宇说道,“大家都过得很好。”
离开那鬼地方之后,所有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心境不一样,就算要再苦再累地开拓,在族人们看来都是快活的。
独孤离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独孤宇看不到哥哥的表情,但是能想到他唇边挂着的笑容。从很久以前开始,兄长就是这样,把族人的喜怒哀乐都放在心上,仿佛没有自己的情绪。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哥你既然回来了,那么什么时候打算向族人宣布这个消息?等你回来,我便继续去研究寒蛟的血脉问题,族长依然由你来当。”
在前面的人却停住了脚步,在独孤宇不解地看着他的时候,独孤离转过身,在海风中对他露出微微的笑容,说道:“这个族长之位就不用还给我了,我当了这么久族长,也是时候该退下来了。”
独孤宇一想,觉得也对,兄长已经为族中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还死过一次,只不过因为在最后关头突破了血脉限制,所以才活了过来。
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哥你是暂时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族人吗?”
独孤离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当时你提出要去皇都,三位长老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他们只想要安稳生活,不会像你所想的那样去做。要彻底将我们的族人从这个枷锁中解放出来,只有我一人化龙是没有用的,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能跟我一样自由自在,翱翔天际,这才是我毕生所求。”
这不是独孤宇第一次从兄长口中听到这个愿望。
这也是为什么当独孤离重回人间,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这么快就相信了站在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
因为这个愿望他只对自己说过,其他人都不知道。
然而现在面前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回到族中,独孤宇也不知他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只皱眉道:“哥你不告诉族人你或者的消息,那之后你打算去哪里?”
独孤离说道:“要进皇都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留在族中就是在明处,而我,要去暗处做一些事情。”
他说着,站在这海潮之中转头看向了秦国都城所在的方向,在那里灯火通明,秦王还没有死去。
独孤宇听他说道:“首先,我需要去见个朋友。”
秦王宫中一片冷寂,床榻上只有秦王一个人。
比起半个多月前,他此刻显得更加形容枯槁,而生命的火种在他的体内好像还没燃烧完一样,让他依然被困在这里。
秦王想不明白,如果并不打算让他长生不老,那上天为什么还让他活着呢?
这时,紧闭的殿门从外面打开了,晚间的风总是很大,能轻易把这门吹开。在宫中服侍他的侍女走开了,没有立刻把门关回去,他在这床榻上僵直地躺着,不知要吹多久的风。
然而,秦王却听到了从黑暗中传来的脚步声。
他躺在床榻上,听着这个并不熟悉的脚步声在向着自己走来,在短暂的怔忪后,活动着唯一还能活动的头部,向着旁边看去。
只见一个人正在朝自己走来,他行走在秦王宫中,仿佛闲庭信步,穿着跟如今的人们并不相同的衣服,犹如来自前朝的人,越是走近,那张俊美的面孔就越是清晰。
秦王的目光落在这人身上,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燃起了希望。他从被子下努力地将枯瘦的手伸了出来,向着这个停在几步之外的青年伸去,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仙人……仙人……仙人可是来赠本王仙丹,授……本王长生的仙人……”
月亮从云层里穿出来,明亮的光华照亮了整个寝殿,也将独孤离的脸照亮。
他看着床榻上苟延残喘的人,微笑着点头道:“随我去吧。”
秦王闻言,眼中刚放出光芒,表情就被定格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寒气笼罩,迅速变成了一座冰雕。
站在他面前的人随意一拂袖,秦王便整个化作了齑粉,飘向了这寝殿的各个角落。
清晨,出去偷懒的侍女才端着水回来,只看到殿门开着,不由得心中一惊。
她迈过了门槛,端着水盆从门外走进来,想着今日秦王在床榻上吹了这一夜的风,会不会糊里糊涂地发起高烧来,然后一命呜呼?
然而没想到,一进来却看到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老人竟从床上下来了,正坐在梳妆镜前。
侍女手里端着的水盆差点摔了下去,背对着她的秦王从镜子里看她一眼,却没有怪责她昨晚的失职,只是开口道:“过来伺候本王梳洗。”
缠绵病榻大半年的秦王吹了一夜冷风,竟然没有驾鹤西去,而是在这个夜里奇迹般地好了,真是大商三百九十六年最奇怪的一件事情。
第1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