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湖水老人又如何?沈飞云被蒙在鼓中,心中大为不快,连忙追问。
他擅长暗器、机关,你可知他为何钻营这些旁门左道?莫无涯睁开双眼,敛去失望,开始思索起来,很快沉静下来。
沈飞云摇头,诚恳道:不知。
赵光天年轻时是个仗义行侠的剑客。莫无涯回忆道,当时城东有个财主,财主的女儿极貌美,同他成亲,很快诞下一名伶俐的女儿,夫妻二人为长女取名赵湘。
沈飞云问:财主之女就是涵娘?
是。莫无涯道,赵光天后来沉迷赌博,在梧桐山庄欠下一百万两白银。徐财主当即翻脸,将赵光天赶了出去,派人到处去宣扬,说是涵娘已和赵光天恩断义绝,准备安排涵娘再嫁。
沈飞云听到这里,还是不明白湖水老人的过往,与如今发生的一切有何关联,只好安静地听着。
赵光天输得倾家荡产,还不起欠款,梧桐山庄的人就来找徐财主讨债,硬生生将人气死,并将涵娘与湘女赶出家门,没收了徐财主的家产。
莫无涯说着,嘴边不禁挂起微笑,似是满意湖水老人同他一样混蛋且悲惨。
笑完,他接着说:赵光天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又去金钩赌坊,想要翻盘,结果欠下巨款。他以为自己武功高强,想要赖账,结果被金钩赌坊的打手好一顿招呼,剁了两根脚趾。
他后来为了警示自己不要嗜赌,一年四季穿着露脚的草鞋。这次来漠北,他换上了黑靴,我因此没有及时认出,否则绝不会任他进入苍风城。
沈飞云好奇地问:你为何不让湖水老人进来?
因为他擅长机关。莫无涯冷冷回道,他后来帮金钩赌坊做了十多年的打手,估计最近还清债务,这才被赌坊的人放行,否则他不能离开赌坊三个月。金钩赌坊有擅长机关暗器的第一人,他学了十多年,技术估计绝不会差。
我好似明白了。沈飞云若有所思道。
你明白了什么?莫无涯问。
苍风城密闭阵法机关,是为了不让轻易进来。沈飞云缓缓道,除却你怕死,还因为这里有着极丰厚的金银财宝。之前死的十多人,是在盗取金银的时候,撞上了湖水老人,因此才会被灭口。
莫无涯笑了笑,不置可否:或许。
说到这里,好像又很多事能够说通,却又有一些事仍然扑朔迷离,沈飞云心想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于是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苏浪擦了擦嘴,起身离开布棚。
红光映在他的白衣上,衬得这个不近人情的剑客,也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你去哪?沈飞云抬头问。
看日落。
苏浪说完,掀开帘子,快步离开。很快布帘落下,惟有背影隐隐绰绰,透过红绸,映出主人渐行渐远。
第46章
莫无涯见沈飞云起身,冷笑一声,低头问道:你也要走?
是,多谢款待。沈飞云擦干净嘴,微微点了个头。
他只吃了一半,这点饭菜估计到半夜就会饿,但他委实不愿再待下去,情愿跟随苏浪离去。
随你。莫无涯并不挽留。
沈飞云掀开红帘,向外望去,远远瞧见苏浪靠坐在马车上,身披雪白的狐裘,怀抱一把阔剑,正定睛看向落日。
沈飞云走上前去,问:你在想些什么?
什么也不想。
苏浪偏过头,瞥了沈飞云一眼,很快又将目光移开,眼神深邃,叫人捉摸不透。
沈飞云立在车下,拍了拍横板,道:让一让。
苏浪一人占了大半个马车,斜倚在车厢上。
沈飞云生得修长,剩下的位置也勉强能坐,却不够他坐得舒适,于是出声提醒,好叫苏浪为他腾出一些空间。只是对方置若罔闻,并不动作。
你这未免有些霸道。沈飞云轻笑一声,再度说出这句话,只是这次虽然含笑,语气却冷上不少。
苏浪冷冷道:是你邀请我同乘马车,如今我鸠占鹊巢,你便给我受着。
坐过去!沈飞云收敛笑意,你若是不介意我出手赶人,倒是可以无视我的话,肆无忌惮地坐个够。
苏浪终于转头,认认真真地盯着沈飞云的双眼,确认这句话十分严肃,极有可能付诸现实,并非对方随意威吓之语,这才面无表情地腾出半片空地。
沈飞云紧挨着苏浪坐下,脖颈边能感受到狐裘的柔软。
漠北的傍晚尤其冷,更何况现在冬日才过去不久,和暖的春风还未侵袭到这一片黄沙地里。
此时此刻,他很想要一件宽厚保暖的衣物,尽管他内力属阳,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两人静静地看了片刻落日,直至夕阳西沉,落日的余晖消散在天尽头,夜色缓缓降临。
沈飞云问:苏浪应当没有受伤吧?
或许。苏浪嘴皮几乎没有动作,两个轻而含混的字眼,刚从嘴边溜出,就很快被咽下。
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图谋什么?沈飞云低头,随意摆动手中的素面扇,或者说,你们流岫城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一切和圣火教、践雪山庄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