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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感慨,与虎谋皮确乎是难事,谁知道皇帝这一刻答应的事,下一瞬会否反悔。

谁又能知道皇帝心中想的是什么,是得意圣火教的归顺,庆幸蛊毒得以解开,还是怀疑莫听风联合简亦恪下毒,此刻又用解药来交换条件。

苏浪却并不犹豫,回头道:帮忙解一下蛊毒。

将合蛊给我。沈飞云语气平淡,说话间,蹲在苏浪身侧。

苏浪抽出发簪,用奇巧的方式打开,从簪尾取出一粒金色的蛊虫,这原本是两只情蛊,如今合二为一,看上去竟然是一朵秋芙蓉。

一点金,又名秋芙蓉。沈飞云微微一笑,是两只能够开花的蛊虫,原本性情温和,并不害人,只是为人所用,便成了能够牵制人心的剧毒。

说话的同时,他接过那一粒小小的秋芙蓉,伸到皇帝嘴边,轻声道:张嘴。

而后,取出钢刀划开食指,鲜血滴落在秋芙蓉之上,霎时间,芙蓉绽开,花瓣由金变白,花中掉出一颗细微的种子,落在皇帝口中。

沈飞云扯开被子,果然看到皇帝胸口胀起,于是拉开对方的衣衫,在胸口轻轻刺了一下。一点血迹漫出,伴随着鲜血而来的,是一只黑红的爪子,形状很像沈飞云手中的那柄钢刀,细长锐利。

沈飞云探到莫听风手边,撕下布条,将布条结成一个圈,套住噬心蛊的爪子。布条收拢后,他运起内力,用力一拔,将蛊虫从胸口扯出。

谁能给我个盒子?他起身,手中拎着一只淌血的怪虫。

李总管立即起身,很快带来一个雕工精致的木盒。

沈飞云将子蛊放入木盒之后,问:蛊虫是留在这里,还是我带回去处理?

留下。皇帝呕出一口黑血,慢慢恢复精力,撑着手肘从床上坐起。

沈飞云点点头,将木盒递给李总管。至此,他发觉,自己已经没有用场,只好拉起苏浪,将人带到后面,静观事态发展。

怎么?苏浪蹙眉,沈飞云拉开躲到后面,难道是觉得皇帝会出尔反尔,过河拆桥?

沈飞云摇了摇头,食指竖起,搭在唇上,示意苏浪噤声。

苏浪心中一凛,不再说话,顺着对方的目光瞧去。

皇帝脸上逐渐恢复血色,他离开床榻,伸开双臂,任由李总管为他套好衣袍。

他走到简亦恪面前,低头看着伏地不起的儿子,失望道:你看看你,结交的周思然不堪大用,被沈照几个时辰歼灭;奉承你的圣火教,也转投我的麾下。除了我给你的太子身份,你自己还能任何可取之处?

简亦恪从前被捧得多高,如今就摔得多惨,只是心中的傲气一如既往,即便落败,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但觉天不助他,人人趋炎附势、虚伪至极。

皇帝见他如此,冷笑一声,问:你不服气?

儿臣简亦恪心中不停回忆,自己在这半年内,究竟有没有露出马脚,想到最后,总觉得自己行事天衣无缝,皇帝难以觉察到自己下蛊毒一事。

他还要再争辩,皇帝却一脚将他踢翻,骂道:你个畜生不如的混账,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觉得杀了我,你就能取而代之?你这种狼心狗肺、毫无远谋的人,不会当真信了自己有才华、有心计,能够收服满朝文武?

简亦恪听到这番话,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原来是他下蛊这件事,早已被看穿。

皇帝怒不可遏,气喘连连,捂着胸口停滞片刻,等胸口的疼痛过去,接着骂了半天。骂到够本,虽还未消气,却也将积压的怒火遣散些许。

他这才沉声道:李由,将圣旨拿来。

是。

李由快步跑出殿外,很久之后,才带着圣旨回来。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他怕圣旨被淋湿,于是揣在怀里,跑回殿内后,便将圣旨双手递上,之后立在皇帝身后,低头不言不语,仿佛神魂出窍,此后发生什么,他都听不见、瞧不着。

皇帝一把将圣旨甩到简亦恪眼前,冷冷道:你自己看。

简亦恪爬了起来,捡起圣旨打开,看了半天,一字不发,末了,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住摇头大笑,笑得眼泪直流。

这位置本来就是你的。皇帝摸了摸鬓边的白发,近年来,我愈发觉得自己昏聩,再听不进别人的诤言;身体也衰弱,白发满头,要找出一根黑发也难。我还能有几年好活呢?你就盼不得我去死

沈飞云待在此地,只觉得百无聊赖,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别人的话仿佛催眠一般,又不能贸贸然离去,真真煎熬不已。

原本外面就一片昏黄,殿内不得不点灯,到了傍晚,外面愈发灰暗。

沈飞云越来越困,就快要忍不住打哈欠之时,皇帝终于调|教完简亦恪,转过头来,对着他身旁的苏浪道:你以为自己有权和我谈判?

这一句话顿时拂去他的睡意,心想,总算到了正题。

苏浪不慌不忙,笑道: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权利,只是觉得如若能够为朝廷效命,是我们圣火教的福分。

皇帝哈哈大笑,拊掌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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