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清濯默然不语。
汽车驶入二环外的别墅区,大街上的喧嚣随着车尾气一同被拦截在社区之外,原榕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家小院。
到了。
他坐直身子,伸手去拉车门开关,没反应。
原榕回过头:“已经到家门口了,解锁啊,这么晚了我们得赶紧回去睡觉。”
原清濯伸手点开两人头顶的小夜灯,不紧不慢地说:“一会儿你自己回去,身上带钥匙了吗?”
“带了,”原榕奇怪地看着他,“那你呢,你不回家睡还能回哪儿。”
原清濯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怎么,你很关心?”
原榕哼道:“自作多情什么呢,我怕爸妈问,不跟你说了。”
语毕,他扑到驾驶位去碰锁车键。
少年的身形挡住头顶晕黄的光线,原清濯的视野忽然变暗,他看着眼前露出的,原榕修长白皙的侧颈线条,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后颈,把他抵在自己的腿上。
“卧槽,原清濯你干什么——”
“别乱动,”原清濯的声线莫名透出几分喑哑,他扳起弟弟的下颌,眸光落在那张清隽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儿,“咱们俩商量件事儿。”
“有话好好说别犯病,你他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是吧!”
原榕趴在他身上,只有脸侧对着原清濯,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难堪,可惜他的力气还不能完全和原清濯抗衡,只能用垃圾话抗议。
原清濯按住他的嘴巴,强迫他噤声,脸色也沉下来:“不要说脏话。”
原榕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在昏暗封闭的空间内对视,原清濯借着光看着少年。他特别喜欢原榕的长相,干净漂亮,皮肤白皙,眼尾点缀着若隐若现的红痣,以寻常的社交距离是看不出来的,只有他,唯一擭取特权能够靠近原榕的兄长,只有他能肆无忌惮地打量。
黑夜翻搅着不可明说的情绪,原清濯的胸膛起伏几瞬,随后轻声开口:“我答应了爸,高考前不会和你作对,所以这期间我们暂时休战。”
原榕瞪大眼睛,可惜他的嘴巴还不得自由,没办法发表意见。
“但这是有条件的,我对你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只许学习,不许早恋,”原清濯威胁道,“或者别让我意识到你对哪个女生有蠢蠢欲动的苗头,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做出些什么。”
这也能算是要求,还用得着他说?原榕哼了一声。
“公平起见,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就可以,”原清濯松开他,示意他张嘴说话,“这个要求会在你高考结束那一天自动作废。”
“和解就和解,你倒是看看你提的要求有多烂?”原榕腾地一下坐回来,“学习是我自己分内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监督吧。”
这要求能做到再容易不过了,什么意思,看不起他?当时原清濯高考的时候可没有出什么休战的主意,他甚至能做到欺负原榕与稳定复习两不误。
原榕感觉自己被藐视了。可说实话,他控制情绪的能力、学习的能力、甚至是调整心态的能力,确实和原清濯有些差距。
“哦,不需要我来监督吗?”
原清濯露出一个隐晦的微笑:“要是被我发现你阳奉阴违,你就死定了。”
“你的把戏早就不新鲜了,”原榕不为所动,“来回那一套,根本威胁不到我。”
“是吗,”原清濯轻松地说,“那到时候我尽量让你体会到新鲜感。”
他话锋一转,接着问:“怎么样,同不同意?该说说你的要求了吧。”
“我同意和解,”原榕不确定地问,“但我还想问一句,我的要求无论什么样你都会遵守?”
原清濯狭长深邃的眼里映着弧光:“……可以这么说。”
原榕抱臂,定定地看着他:“那好,我的要求就是你我角色对调,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对我说任何带有命令式语气的句子,只许我命令你,不准你命令我。”
这是他早就想做到的事了,每次碍于原清濯的淫威不得不屈从于他的时候,原榕都想在未来抓准时机原封不动地报复回去,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他肯定要过一把呼来喝去的瘾!
原清濯那么爱命令他,这下没资格说了,估计后面的三个多月要憋死了吧。
原榕暗爽着挑衅:“怎么不说话,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还是说——你反悔了。”
“我同意了,”原清濯颔首,“不会反悔。”
“真的?”
这么干脆?
这其中不会有诈吧,原榕半信半疑。
“我同意了,不会反悔,”原清濯又重复了一遍,“我比较怕你后悔。”
原榕挥挥手:“不劳您费心,现在我要下第一个命令了,把门打开,然后停车回家睡觉。注意,我说的是‘你’也要回家睡。”
原清濯抬手解开了车锁,少年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门飞奔回家,消失在视线中。
他看着原榕打开家门束手束脚地溜进去,随后目光落到车上的鱼缸里,微眯着眼睛,像是在算计着什么。金鱼摇摆着尾鳍在水中欢快地转来转去,丝毫没意识到原清濯炽热的目光。
过了好半晌,他伸出两指敲了敲缸沿,伴随着两声闷响,两条小金鱼惊慌失措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