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几乎可以确定,两个毛贼多半是李环找来的群演,演了这样一出捉贼大戏安他的心。
沈聿又捏捏他的小手,道:"贼抓到了,往后就不用再害怕了。"
怀安点点头,脆生生的答应下来。有这样疼爱他的爹娘和家人,还有什么好怕呢?
其实怀安猜得不够准确,那一男一女不是群演,是戏台子的伶人。不是专业演员,哪有这么好的临场反应?
李环带着小厮将他们押着出了大门,在街巷转角的黑暗处,掏出一角碎银递给他们。
伶人不干了:"之前谈好的没有词,有词是另外的价钱。"
李环无奈,又添一角银两,将他们打发走。
……
次日天晴,午后阳光透过窗格洒在暖阁的罗汉床上,暖融融的一大片。
怀安在床上背书,时而躺在床边大头朝下,时而箕坐摇头晃脑,时而整张脸埋进书里,巴不得一页页撕下来吃了。
他一向没能掌握什么背诵方法,上辈子因为记忆力差而选择理科,这辈子显然也没好到哪去。
有人推门进来,是沈聿。怀安飞快的一骨碌坐了起来,否则就凭那四仰八叉的姿势,不挨揍就奇怪了。
沈聿其实早就看到了,乜他一眼,不屑与他计较:“爹给你看样东西。”
怀安这才注意到老爹手里拿了本书,他趿拉着鞋子下床,走进暖阁里的书案旁。
原来老爹将《千字文》画成了栩栩如生的小人书,每个典故都配以插图和注解,线条轮廓带有几分稚趣,既可爱又传神。
这恐怕是史上第一本幼儿图画版《千字文》了。
“爹,您短短几天为我画了本书?”怀安震惊到声音发抖。
沈聿云淡风轻道:“这有什么,你快快读到经学,爹可以把《四书》、《五经》都画出来,若是出了服,回京上任,怕就没有时间了。”
怀安咽了口唾沫,感动之余,欲言又止。
沈聿瞧他憋的满脸通红,无奈道:“有话就说,爹娘面前,没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
怀安犹犹豫豫地说:“我这么笨,半点也不如大哥聪明,爹何必为我费这些功夫?”
沈聿一愣,他没想到一个五岁孩子会有这种奇怪的心思。他将儿子抱在腿上,认真的说:“爹娘生了你,就有责任将你教养好,与你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
沈聿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谁说怀安不聪明?最近背书不是长进多了?咱们只跟自己比,把份内的事情做好,就是最棒的孩子。”
怀安点点头。
只是不知为什么,眼里突然雾蒙蒙的,不想被看到,扭过身子,一页页的翻看那本图画书。
后世人们都说,鸡娃不如鸡自己,做父母的自己不会飞,下个蛋让蛋飞,那是很不合理的。
可他的爹娘是鹰、是鹤、是搏击长空的大鹏鸟,大鹏鸟下的蛋不会飞,显然更不合理。
怀安暗暗立志,他要洗心革面,他要努力读书!
想着想着,倦意袭来,就抱着沈聿的胳膊打起瞌睡来。
第10章
正是贪睡的年纪,沈聿不忍叫醒他,只好压着火气,用空着的那只手盘佛珠。
作为一个慈祥的父亲,他不断提醒自己要多想想孩子的优点,譬如他的睡眠就很好,好到令人羡慕的地步……
等怀安午睡醒了,发现自己裹着柔软的锦被躺在暖阁里的罗汉床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抱过来的。老爹就在旁边,撑着床桌看书,他团团的小身体一骨碌爬了起来,坐在床沿醒神,赤着两只小脚晃呀晃。
无论前世还是现在,他在屋里向来穿不住袜子。
沈聿无奈,将藏在榻桌底下的小袜子掏出来。
郝妈妈端来点心和水,见状搁下茶盘:“大爷,让老奴来吧。”
沈聿推说不用,亲手给儿子套好了袜子。
怀安继续晃荡着小脚吃点心,一边偷瞄老爹的神色,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沈聿依旧只是的看书,既不生气,也不急燥。
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搞得怀安心神不宁,吃完手里那块点心,擦净小手,自觉的捧起自己的“新绘本”——《千字文》。
图文并茂,生动有趣。
他毕竟有着高中生的理解能力,又已背过很多遍,结合画面串联起来,背的快多了。
沈怀安没觉得怎样,沈聿倒是深受鼓舞,从这天开始,对他读书的事愈发上心起来。
人在付出心血之后看到一丁点微光,都会当成是炽热的太阳。何况沈聿作为亲爹,更不会将这一巨大进步当成熟能生巧的必然,而是想当然的认为:我儿颇具潜质,孺子可教。
幸运的是,沈聿教子,一向不卷儿子,只卷自己。哪怕沈怀安气的他咬牙切齿,也至多是盘着佛珠默念:“行而不得,反求诸己。”1然后换个法子再教。
他自己考进士都不似这般煞费苦心。
怀安学着学着,突然一脸认真的说:“爹,沉香木是用来闻香的,不是盘玩的,盘出包浆就没有香味了,毁了这上好的料子。”
这还是祖母从前讲给他的,他倒记得清楚。
沈聿斜睨着他,眉峰一挑,你在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