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9节</h1>
作为有意培养封恒的老师,周山长也是知道封黄两家的渊源。待着这批人出去后,他就直接问封恒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封恒自然不会隐瞒周山长,只是他确实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没有必要特地拿出来说,显得他在告状一般。
周山长摇了摇头:“先前我要是知道黄一鸣是这样品行,就不会让他进书院。”说着还看了封恒一眼。
封恒笑了笑,伸手为周乡山长倒了一杯茶:“我知道老师是看在我的面上。”
丰华书院不是那么好进,除了每年的束修外,还得通过周山长的测试才行。周山长的好脸色只会对成绩好的学子展现。当时黄一鸣考了几回都进不来,周山长已是十分看不起他,还是黄太太亲自上门去求封家走后门的。
赵氏看在大儿媳的份上,也不能让亲家母卑微跪地求助。这件事便被派到封恒身上。
想到得意弟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周山长又重点强调道:“你的面子在我这里只有一回管用,以后要是再有同样的事,通不过测试,谁再说情也没用。”
封恒当然表示同意,他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黄家,连书院的门槛都攀不上。
周山长这才气顺,又和封恒说起许学政要过来的事,意有所指道:“咱们县的宋大人办事还真是十分靠谱,学政大人还没来,吃喝住行就全都安排上了,连咱们书院哪一日要办讲会都要掺合。”
“宋大人也是为了阖县学子着想。”封恒在人后拍起岳丈的马屁面不改色,“只咱们书院,要参加今年乡试的就有八个学子,先前周大人喜欢四平八稳的文风,众人一直往这方面努力,可惜周大人突然丁忧,学子们触不及防之下都不知该往哪里使劲,幸好有宋大人仗义出手……”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宋家的好女婿了。”周山长摆了摆手,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感叹道。他就是暗示了一下宋县丞手段圆滑,谁想封恒这个当女婿的,对岳父倒是维护得紧。
一想到这里,周山长就十分惋惜。他家里也有姑娘,可惜他先前下手晚了一步,知道封恒去参加宋家的酒宴时,他知道他那话不能说出口了。
他叹了一声,想着上个月为了避开选秀匆匆订下亲事的闺女,觉得上回家里起火还是有价值的,起码眼前这小子就不能带着新婚妻子过来戳他闺女的眼睛。
第48章 (修)
左跨院里,宋师竹是再也睡不着了。她盯着这幅学子祭贤图看了半晌,试图想要找出这幅画的古怪之处,可左看右看,画里各种细节都和她先前看到的没有不同。
不对…她觉得还是有一点细微区别的。
宋师竹凑近了一看,突然问螺狮:“你看这画上的墨色,是不是褪了一些?”
她仔细嗅了嗅宣纸,上头有些淡淡的松烟墨香,上好的松烟墨浓黑有光,百年不化,可宋师竹总觉得画里人物神色不足,没有片刻前那般生机勃勃。
螺狮盯了好几眼,老实道:“我看不出来。”
宋师竹却是一直看着这幅画,脑子里不住地联想起恐怖画面,想到最多的就是画皮里的经典场景,头皮顿时发麻起来。
螺狮就看着她家姑娘从榻上火速起来,火急火燎地催着她准备香案和线香,又把从家里请过来的天神牌位供在案上,恭敬地上了三炷香,之后才放松下来。
她好奇道:“姑娘,拜老天爷真的有吗?”
“当然有用!”宋师竹像个神棍一样,神色坚定道。
自从张知县倒台以后,她每日早晚三炷香,祈祷朝廷不要那么快派新知县过来,从正月到现在,州府那边就像忘了这件事一样,整个丰华县安静如鸡,在她爹的带领下秩序十分井然。
又有,她先前还祈祷过冯氏能够报仇雪恨,仇人全都倒霉。过了年之后,她就听说一直滞留县里的小冯氏被人悄无声息地接走了,据李氏说的,被差役打坏了身子,以后只能瘫痪在病榻上不良于行,走的时候都是让下人包在毯子里抱着走的。
宋师竹对这种善恶有报的事情最感兴趣,她娘知道她喜欢听,约莫是闺女出嫁前慈母心发作,还帮她打听了一下后续。
小冯氏前脚一走,房东就去收拾她住的屋子了,屋里污秽不堪,被褥血迹点点,大嘴巴房东跟人说的是小冯氏下半身全都糜烂了,仅存的几个下人都被那管家事卖了钱应急,屋里才会邋遢成这样。
因为这两件事,宋师竹每日烧香时越发虔诚,就指望着老天爷的金手指能够保护她一辈子。此时被公公的画作吓了一跳,她第一时间就想起搞一搞封建迷信,让老天爷出手庇护。
螺狮被宋师竹唬得一愣一愣的,还是不大明白她家姑娘为什么突然想要上香了。鼻端满是端庄圣严的檀香味,宋师竹心中那股毛骨悚然也消退了,想了想:“我想要回家一趟,你叫个小丫鬟去跟嫂子和娘说一说。”
婆婆和嫂子都不是爱打听的性子,在封家的消息来源就不如在宋家时灵通。宋师竹心里着急,怕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生了,立时就想要回娘家跟她爹通个气。
“如今都快到晚膳的点了,少奶奶这时候突然回去,外人会不会说……”螺狮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说封家欺负了少奶奶?”宋师竹才嫁了第五日,这样匆匆从婆家返回,县里嘴碎妇人又有话聊了。
她劝道:“姑娘先忍忍,明日庆缘寺的法会盛大,姑娘不如传个信给老爷太太,跟太太约好明日法会上见面。”
宋师竹知道螺狮是为她好,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想了想,也没拒绝。
丰华县这阵子只有一个大人物过来。刚才画中幻影里的官大人,她觉得应该是这阵子刚到任的许学政。学政大人新官上任,来到县上时又正逢每月一度的丰华书院讲会召开,想在讲会宣传一下他的学术思想也不出奇。
书院讲会每月二十二举办,今日是二月二十,宋师竹盘算着,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
这一夜,宋师竹心里揣着事,就有些睡不安稳,第二日起来时,眼下居然生出两只黑眼圈。
一大早的,封家的大门口除了大房四个主子,就没有旁人了。封二太太不爱佛寺那股檀香味,就连二堂妹也不愿意让她过来,
宋师竹看到大伯子的轮椅也出现在马车旁边时,就别提多惊讶了。封慎面容清俊,见着她时态度温和,但目光一对上身旁的方黄氏,神色就收敛了一些。
因着有封慎跟着一块,出行马车多备了一辆,两边随行的还有婆子和小厮。
临上车前,黄氏看着宋师竹的丫鬟把一个红漆画匣放在车厢里,眼睛微微一眯,不过也没多问,对着赵氏行了一个福礼后,就利落地上车了。
赵氏看着大儿子大儿媳都是默不作声,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她对自己昨日把心事跟宋师竹托盘而出的事,还是有一些顾虑的。
不过心事全都被卸下后,她又觉得极为松快,昨夜赵氏一梦到天亮,一早起来神采奕奕,反倒衬得宋师竹精神有些萎靡了。
马车里,赵氏想了又想,还是出声问道:“昨日被娘吓着了吧?”赵氏有些懊恼,早知道她昨日就不特意在儿媳妇面前强调那个香炉了。
宋师竹很想说她是被画吓到了,不过婆婆心思敏感,她想了想,还是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我娘和祖母今日也要到寺里烧香,我知道消息后太兴奋了,一夜都睡不着。”
赵氏见着宋师竹就跟小姑娘一样笑容灿烂,似乎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怀念道:“你和玲娘娘家都离得近,我当年从京城嫁到丰华县,半辈子都没回去了。”
“以后相公要是能更进一步,娘就能回京城住几年了。”宋师竹笑嘻嘻道。
这话的意头好。赵氏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