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h1>第5节</h1>

就算要送人进宫,也得选个伶俐些的才不容易送命。宋祯祯毕竟在她面前养了那么多年,没有血缘也有情分,老太太道:“老大,你是宋氏的族长,可不能让他那么干。”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她补上一句:“我不管你们了,等我身子好些,我就为桢姐儿相看亲事。”

宋文胜:“我让竹姐儿他娘也来帮忙。”

老太太立时看了他一眼,宋文胜无奈道:“桢姐儿也叫我一声大伯,要是她能有个好的归宿,我也为她高兴。”

老太太这才有个笑模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这就对了,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不喜欢可以不亲近,不能让她半辈子都折进去。”

许是昨夜死里逃生,以往那些纠结在心中的事,感觉也没那么重要了。

宋老太太叹了一声,宋家养宋祯祯到到六岁上,才知道她不是宋家的子孙。当时她二儿子也傻了,原本宋祯祯的出生就是一场错误,是他一时不慎被人设计了,他拼着与妻子感情破裂把孩子抱了回来,没想到姑娘居然不是自己的种。二儿媳知道消息后,立时就想让孩子“病逝”。老太太看着不忍,与儿媳吵了一架,护住了宋祯祯。

只是她到底也没把孩子教好。

金嬷嬷早就在母子俩说起要事时就识相出去了。老太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屋子里一片寂静,宋文胜宽慰他娘:“娘无需觉得对不起她,这孩子在娘身边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着,已经是外头多少人想破了脑袋都过不上的好日子。”

宋文胜当官日久,心肠也冷硬一些。不是宋家的血脉,还能穿金戴银吃喝不愁,已经是老太太发了慈悲心肠了。他娘这些年养宋祯祯也花了不少银两,不过是没跟自家的孩子一般精心罢了,委实不必觉得自己对她不起。

宋老太太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了,她笑道:“等娘这一回好了,咱们去庆缘寺给爹做个水陆道场,求祖宗保佑一家子都平平安安。”

宋文胜颌首:“都听娘的。”

“昨夜的事,要是怕有妨碍,就别把竹姐儿说出来了。总归竹姐儿的功劳,我是记得的。我院子里的那些人也该紧紧弦儿了,让你媳妇该收拾的就下手收拾,再是老奴,当家主母也有处置的权利。”老太太靠在软榻的靠背上,慢慢道。

之前是她不知道朝中要选秀,要是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方才一定先叮嘱金嬷嬷说话注意些。好些年前,还有许多订亲姑娘强行被塞入选秀队伍中的事发生,在这风口浪尖上,宋师竹名声太过并不是什么好事。这种事,虽说越遮掩越惹人注目,可也不能放任府里的人乱嚼舌根。

宋文胜心中松了一口气,有老太太这句话,这件事操办起来就容易多了。千禧堂的下人多是老太太用惯了的,李氏不过是做儿媳的,哪里好钳制这些人。

他心中斟酌了一下,道:“先前京里态度模糊,我也不好跟族人直言,我估计着过完正月,朝廷就会给各地下命令了。咱们县远,收到消息得再迟一个月。这回要是有上门探病的人,我让竹姐儿他娘看看谁家有适龄的闺女,稍微提醒一下。”

老太太点了点头。这种事是施恩,李氏是族长太太,由她来做是最适合的。老太太这把年纪,也不会跟儿媳争这个名声。

将近年关,衙里事多。宋文胜见老太太没事,就回衙门销了假,一回来就有下属送了案宗过来,他看了一小会儿,屋里来了人了。

张知县约莫四十上下,嘴上两撇胡子,许是早年生活坎坷,看着十分显老,脸上常年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即使是对着恨之入骨的手下,也能做出一副关心的姿态。

张知县早上接到宋县丞的假条,还以为宋老太太怎么了,中午都多吃了两碗饭。可惜下午就见着宋文胜的身影了。张知县心中呕得不行,要是宋老太太出事,宋文胜就得丁忧,指定不能在县丞的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坐着。

他温和地微笑着,心里却觉得宋老太太真是个老不死的。

“劳大人关心了,大夫瞧了之后,说是家母无碍,好好休息几日就是了。”宋文胜与张知县打惯了交道,自然知道怎么说才能戳他心肝,他笑呵呵道,“当年先祖迁居丰华县时就说过,这里的风水好,养人,说起来家中长辈大多是长寿老人,真是多亏了祖先的福泽啊。”

“……”张知县摸了一把胡子,作为爹娘早死这一房就只剩下自己一根独苗的人,这话真不知道怎么接。张知县又稍微打听了几句,见宋文胜毫无破绽,就转头回了自己办公之所。

洪师爷看着张知县一进屋就阴沉下来的面色,劝道:“如今和宋大人修好才是正经,州府派来查账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文胜要是转身卖了大人,就糟糕了。”

“他不敢!”张知县沉声道。官场上的规矩,不合群向来比贪腐严重。张知县辗转多地,虽然一直是个小知县,可对如何当官却有自己的一套体会。他道,“宋文胜要是敢这么干,我敬他是条汉子。只是他当真做了,上头绝对没有人会保他。”

毕竟在这世上,谁都不是圣人,谁手上没有贪过一丝半两银子,作为属下,出卖上官,这种事要是真起了头,就止不住了。

张知县不怕宋文胜闹事,他担心的是州府派来的人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才能喂得饱。

想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张知县的心一阵阵抽痛,他到丰华县一整年,家里几个小妾花费不菲,除了收了几回孝敬外,其他收入几近于无。原本以为丰华县是个有油水的地方,谁知道县里出了个宋文胜,考了举人后被委为县丞,一点向上之心都没有,十多年不挪地,把整个县把得密不透风,让他毫无插手的余地。

张知县深深呼出一口气,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他在丰华县还有两年多的任期,要是不能让宋文胜下去,他后面两年就要被他克制住了。

第7章 谢谢堂姐

虽是大冬天里难得的晴天,可宋祯祯的厢房里却跟往日无有不同。

炕烧着,香炉熏着,就连门窗也关得严严实实,整个屋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热闷。

丫鬟梧桐坐在炕桌对面磕着瓜子,时不时给自己的茶碗里添上热茶,日子过得比主子还要惬意。

尤其是宋祯祯在对面拿着一个绣架,绣着绣着,绣件上突然多了两滴眼泪。对比更是明显。

美人垂泪,自然是好看的。

宋祯祯泪眼婆娑的模样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劲儿,若是面前是个大男人,指不定要如何安慰她一番。

梧桐却是已经习惯了这幅场景,她哂笑道:“姑娘在屋里做出这幅模样是给谁看的?要是想让老太太心疼,还不如到正院哭去。”

宋祯祯吸了吸鼻子,道:“祖母在休息呢。大伯娘接待客人都不敢在千禧堂,我过去不是打扰到祖母了吗。”

梧桐最烦的宋祯祯就是这幅模样,拖泥带水婆婆妈妈,想干又不敢去做,只敢窝在屋里流眼泪。自从七八年前分到宋祯祯身边后,她每日都觉得自己倒了血霉。

主子这幅德行,梧桐不是没有为主子筹谋过,可有些人天生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她让宋祯祯上前争宠,给老太太说好听话使苦肉计,宋祯祯却一点都不肯干,逼急了就哭,哭得两只眼睛跟兔子一样。

想到往事,梧桐暗骂了一声,也不管了,盘里的瓜子磕得差不多了,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有些可惜地看着炕上堆积的绸缎。这是大太太今日一早刚送过来的,说是快过年了,让宋祯祯做两身鲜亮的。

梧桐平日里吃喝的都是宋祯祯的份例,却不敢伸手去碰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好料子。宋祯祯虽不敢告状,可有人发现后也不会为她遮掩。就是如此,她才一直觉得宋祯祯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梧桐瞪了宋祯祯一眼,宋祯祯却无有发现,她将不小心扎出血珠的手指放入嘴里,心绪闷闷的。

宋祯祯从六岁就跟在老太太身边,她一直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她,可就算如此,当她见着老太太安安静静地躺在炕上时,她心脏还是忍不住停了一拍。

那种感觉……就跟许多年前她娘将她推倒在地上时一样,看着她娘恶狠狠的五官,她怕得发抖,却一点都不敢哭出声音。

宋祯祯咬了咬唇,就算过了这么年,想起那一幕堪称噩梦的场景,她还是忍不住惶恐不安。

梧桐看宋祯祯坐着坐着又开始抹泪,十分烦心,干脆出去了。反正宋祯祯哭完了就没事了,她不敢也不习惯闹出动静。

只是这一回,梧桐却小看了宋祯祯。她跟人说笑了一会儿回屋,突然就看到她家姑娘晕倒在榻上,脸上烧得通红,眼里还不断淌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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