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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琼六岁生日那天，早早地就起来盼着宫晏的生辰礼物。
李妃对自己女儿的心思了如指掌，看着她穿的花枝招展凑到镜子前涂胭脂，像看一个小傻子，嗤笑了一声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天生的会用皮相讨好人，要真的长大了，大概也是个了不得的祸害。可惜男人是最靠不住的，想要把指望放在他们身上，便会被利用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只是，幸好你也当不了祸害了。”
她这样说着，却还是扶着腰走了过去，宫人们赶紧给她搬了椅子又垫了软垫，李妃坐在梳妆台前，蘸了蘸胭脂，然后给女儿上妆。
楚琼今日到了六岁，这样大小的孩子都娇嫩可爱得雌雄莫辨，李妃为她涂了胭脂，看着这张天真又漂亮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取了眉石给她画了眉。她给楚琼画的眉很直，不像女孩的眉毛，而显得很英气。
眉毛一画好，楚琼立刻迫不及待地去照镜子，镜子里的小女孩笑容灿烂无比，像遇到了世上最最开心的事。
“母妃，明年琼儿的生辰，母妃可以再帮琼儿梳妆吗？”楚琼小心翼翼地问。
李妃看着镜子里的楚琼，问她：“琼儿觉得母妃画得漂亮？”
“嗯！”楚琼说：“母妃涂的胭脂真好看，画得眉也好看，琼儿今天特别好看！”她转头，眼神明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笑得两眼弯弯：“母妃给琼儿化妆的时候动作好轻、好温柔，琼儿喜欢母妃！”
这样的楚琼太天真无辜。李妃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楚琼，她起身离开了梳妆台，这才意味不明地说：“下个生辰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太子到的时候，其他来给大公主庆生的宫妃和公主都已经走了，只剩李妃作为大公主的生母还在。
“太子哥哥！”
楚琼惊喜异常地看着来给她庆生的太子哥哥，虽然她确实很盼望他能来，但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出现。
宫晏笑着看着楚琼，将自己的礼物递给她：“琼儿，生辰快乐，又长大一岁了！”
楚琼迫不及待地接过礼物，是一个玉雕的小老虎，小老虎憨态可掬地叼着个平安结玩耍，雕工奇巧生动可爱非常。
“谢谢太子哥哥！小老虎好好看！琼儿好喜欢这个小老虎！”楚琼将小老虎捧在怀里看了又看，随即放在旁边，拎着裙摆又凑到宫晏面前，像只小蝴蝶似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问：“太子哥哥快看，琼儿今天好不好看！”
宫晏含笑看着她：“好看，琼儿是天下最好看的小仙女，哥哥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琼儿。”
“是太子殿下来了呀？”这时候却冷不丁有了另一个声音，是李妃。
她是被宫人扶着进来的，一进来便直直地看向宫晏，宫晏也看向她，眼神里满满都是厌恶。李妃若无其事地移了视线，看见楚琼把玉老虎又捧在了怀里，随即温温柔柔地道：
“殿下对我们琼儿真好，送了这么珍贵的礼物，只是她太小不懂礼数，妾身代她谢谢殿下了。”她说着又转向自己女儿，声音依旧温柔，只是神情中却透露着强硬：“琼儿，这么珍贵的东西，可经不得摔，快去让嬷嬷去给你打个络子系着，免得弄坏了。”
一旁的嬷嬷也立刻上前道：“走吧公主，奴婢带您去给小老虎打络子。”
可楚琼拿着小老虎不动，她为难地看着太子哥哥，不肯走。
“嬷嬷去给小老虎打络子，太子哥哥陪我去玩好不好？”她说。
琼儿是记得的，之前就是因为她不在，太子哥哥和母妃才会那样。她知道母妃和太子哥哥关系不好，所以她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在一块儿，不然他们肯定又会有矛盾了。
这两个人是琼儿最喜欢最亲近的人，好不容易太子哥哥不生气了，母妃还那么温柔地给她涂胭脂，她今天多开心啊，她只想让他们好好的，不要吵架，也不要再做什么错事。
她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是宫晏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琼儿先和嬷嬷去吧，哥哥等会再找你玩好不好？”
李妃沉默着坐在一旁看着楚琼，这个女人只用这样沉默地看着她不动，就在无声地责备着楚琼，让她不安、自责，怀疑是自己在任性。
“那，琼儿先去把小老虎系起来，太子哥哥不要太慢啦！”楚琼妥协了，她攥着小老虎，认认真真和太子哥哥做了约定。
随后她又走到母妃面前，看了看母妃因为怀着弟弟而隆起的肚子，把小老虎递向她的母妃，说：“母妃，等弟弟出来，琼儿把小老虎送给弟弟好不好？母妃也觉得这个小老虎很好，那弟弟应该会喜欢的吧？”
李妃的表情一僵，随即又温柔地笑了笑：“这是琼儿的生辰礼，是太子殿下给琼儿的心意，琼儿该自己好好保存，怎么能送出去呢，对不对？去吧，让嬷嬷给你打络子戴着，自己好好把小老虎护着。”
楚琼被嬷嬷牵出去了，大概是事先下过命令，宫人们也退了出去，不过一时，室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 ' ')('“你费尽心思要和孤见面，到底有什么事？”宫晏对李妃没有多少耐心，人一走，他就开口了。
“殿下难道不知道么？”李妃瞥了他一眼，又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妾身已经怀孕近七个月了，时常能感到腹中孩子的动静，可殿下对他从来不闻不问，殿下不愿见见他么？”
宫晏厌恶地皱了眉：“靠阴谋和算计而怀上的胎儿，尚未出生就被你利用来做筹码，孤为什么要见？若是可以，孤更想让他死。”
“果然，殿下还真是狠心，那看来殿下是不会放过我们了。”李妃道，叹息着：“那么我们只能和殿下做交易了。”
“用这个孩子做交易么？”宫晏对李妃的话毫无意外，心中厌恶更甚。
“对，”李妃道：“当天的宫女已经都死在殿下手上了，剩下知道真相的只有妾身与殿下。只要妾身不说，天下便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宫晏并不信她：“所以呢？你想让孤做什么？”
李妃道：“并不需要殿下做什么，妾身只需要殿下如我一样，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这样的事被人知道，于妾身于殿下都是大罪，殿下不想被人威胁，妾身同样如此。”
“我不明白，”李妃的话太假，假到让宫晏觉得可笑，他说：“既然你也怕被人知道，当初又何必要爬上孤的床？何必让楚琼来暗示孩子的身份，将把柄交到孤手上？我虽然年少，但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李妃听到宫晏这样认真又幼稚的话笑了，道：“殿下确实是太年少了，不懂么？那妾身告诉殿下也无妨。妾身自琼儿出生后，便被陛下渐渐冷落，再没有受孕。可妾身很想再要一个孩子，即便生下的不是皇子，妾身也要搏一次。至于与殿下的缘分，”李妃看着宫晏的眼中带着轻蔑和怜悯，“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妾身搏赢了而已。妾身还得多感谢殿下呢，本来再怎么顺利的计划也难以瞒住所有人，幸亏殿下帮妾身除掉那些宫女。”
“你！”宫晏刹那间脸色苍白，愤怒不已：“卑劣无耻！”
李妃脸色丝毫不变：“妾身确实卑劣无耻，但也不过活命罢了。殿下若是个聪明人，便该知道答应才是最好的选择。何况，妾身怀着殿下的孩子，将来殿下即位，妾身的父兄也会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宫晏其实从来不是一个凶狠的人，他虽偏执倔强，但偏向把情绪压抑在心里，对外都是柔软的，可大概心中压抑太久，看着李妃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他终于不能冷静了，他猛然扣住了这个女人的脖子，五指收紧：“助孤一臂之力？可笑！你费尽心机怀上这个孩子，不就是想生个儿子与孤争太子之位么？孤凭什么要让这个不该存在的东西来威胁孤！听着，今日孤来，根本不是你与孤做交易，是孤来与你做交易，太子与宫妃私通，左右不过株连九族，孤不在乎，但你不会不在乎。这个孩子，要么你自己把它流掉，要么，孤便与你鱼死网破！到时候看谁死得更惨。”
李妃这一刻才慌乱了，虽然她依旧掩饰着去表现出冷静，可是眼里都是慌乱。明明说不出话，她却竭力用嗓子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没有看宫晏，而是频繁地朝他身后去瞥，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宫晏立刻扭头，正好看到惊到木楞的楚琼，脖子上正挂着那只他才送的玉老虎。他下意识地松了手，转身挡住身后。随即，他听到身后的李妃朝楚琼吼了一声：“出去！”
可楚琼没动，她被母亲的一声喊回了神，整个人抖了抖，然后仰起头，慢慢地对宫晏说：“太子哥哥，不要杀我母妃好不好？有什么事，琼儿替母妃道歉，不要母妃死好不好？”
“琼儿！”李妃在后头厉声道：“出去！这儿不是你该管的事！”
外头这时候大概终于觉察了不对劲，带楚琼打络子的嬷嬷进来了，慌慌张张的像是才发现楚琼在这儿了，一边告罪一边将硬她拉了下去。门立刻又关上了。
“殿下，您放过我们吧。”出人意料地，李妃突然说，“我们都保守秘密不是很好吗？您何必做得太绝呢？”
宫晏转身，掐她的脖子是他故意的，他想看她还准备了什么戏码。
李妃的脖子上还留着他捏过的红痕，她终于放低了姿态：“这几个月来我们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这个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只要您放过我们，大家便都当什么事也没有，您继续当您的太子，我保证，这个孩子什么也不会和您争的。再说，您都忍到现在了，真的敢就这么和我鱼死网破吗？”
“想威胁孤？没有用的。”宫晏退了几步，故意虚张声势地对她冷笑。
李妃这是却忽然说：“可殿下做了这么多，您的情意又在陛下心中算得上几分呢？到时候过不了多久，又是新人入主东宫。宫中最近都传殿下不举，两位奉仪在殿下身边多日，甚至夜时侍奉左右，殿下都坐怀不乱。”她眼神犀利，与宫晏对视，像是能直接看透他心底深藏的秘密，“殿下，为什么呢？您在妾身床上可不是这样的。”
宫晏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心中如惊雷乍起。
', ' ')('他不止恶心李妃的无耻，更因为心中有鬼，怀疑李妃已经知道他与陛下的关系。他不后悔对舅舅逾矩，但他不会想让李妃知道这件事。这个疯女人什么都会用来做把柄，他不想让舅舅的名声毁于一旦。宫晏此时是真的心慌意乱，但依旧强作镇定：“是么？孤东宫里的事情，你可知道的真不少。”
“那是自然，不然如何能有足够的筹码与殿下交易？”李妃的话里有话，神情依旧嚣张。
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宫晏哼笑了一声，脸色苍白地说：“那就祝孤与李妃娘娘交易顺利了。”说完仓皇离开。
李妃的声音在背后传了过来，满带着嘲讽：“妾身在此，多谢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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