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嫂子还在医院里躺着呢……”王天绝望的说着,手上哆哆嗦嗦的签了字,“她九死一生才有了这么个孩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交代……”
你要只是担心不好交代倒是好办了。孙立恩又给自己表哥打了打气,然后带着许可书重新回到了nicu门口的护士站。
“许可您放在这里就行了。”小护士很贴心的对孙立恩道,“钱主任那边我去通知。”
“麻烦您尽快。”孙立恩朝着小护士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门口。往门口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手里捧着两袋液体的钱红军。
“东西送来了吧?”钱红军一见到孙立恩就追问道,“家属同意了?”
孙立恩点了点头,看着钱红军手里一袋淡黄色液体,一袋深红色液体问道,“这是……用来做同步替换的血液?”
“对。”钱红军点了点头,朝着孙立恩举了举手里的东西,“o型血的血红细胞和ab型血的血浆,都是rh阴性的。”
这是从免疫学角度出发,最“理想”的混合血液配比。o型红细胞上没有a,b两种抗原,而ab型血浆里没有任何凝血抗体,因此理论上这样混合的血型不会引起任何abo血型不容,从而可以避免出现输血型溶血。而rh阴性就更可贵了——这种少见的熊猫血同时适用于rh阴性和阳性血型患者。要不是因为血库里这两袋rh阴性的红细胞和血浆还有存货,而且是要用于新生儿抢救治疗上,血库的工作人员还真不一定能舍得拿出来。
“要从血库那群人的手里讨来这么些东西可真不容易。”钱红军笑了笑,“先不聊了,我去安排治疗。”
第345章 夜晚(上)
尽管自家爹妈说有住的地方,孙立恩仍然坚持着让父母和王天住在了太阳城的万豪酒店里。而且房费是孙立恩付的。
“这酒店也太贵了,我和你爸去外面住个快捷酒店就行了。”王彩凤这辈子节约惯了,哪怕现在家里颇有些家底,仍然不适应住这种一晚怎么也得四位数的酒店。
孙立恩抱着行李把爹妈送到了房间,笑着说,“你儿子我现在好歹一个月也赚个小几十万,既然有能力了,孝敬孝敬爹妈也好。”
“瞎花钱。”王彩凤嘴上说着不好,脸上的笑容却挡也挡不住。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连续住半个月快捷酒店的打算——王天家里虽说不算困难,但老婆孩子都病着,再花大价钱住酒店很明显是不切实际的事情。而王彩凤作为长辈,又算是老王家目前唯一和王天父亲一辈的成年人,让小辈省钱住快捷酒店,而自己住更贵的那种怎么也说不过去。
至于自家出钱,让王天也来住……孙宏斌维持了这么多年的人设还要不要了?
王彩凤很隐蔽的瞥了一眼自家老公,等会等儿子走了,她可要好好和孙宏斌算算账。
孙立恩转身带着王天到了隔壁的房间。两间房都是一样设置,孙立恩特意在前台让酒店开了两间连在一起的房间,以方便互相照应,“天哥,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的。”
“那如果医院那边有什么变化……”王天欲言又止。
“这样,你给我写个授权。”孙立恩想了想,从随身的小包里抽出两张纸,并且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让服务员拿了一盒红色印泥过来。“授权我做孩子的医学决策代理人就可以了。”
王天照着孙立恩说的内容,手写了两段话,而孙立恩则在旁边录像留证。“对,要注明一下,我的决策权仅在你不在医院,无法马上签字同意时生效。”
王天写完了这张授权书,最后补了两个签名和红手印后,他看着孙立恩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其中一张授权,“那这一张……”
“这张你放好了。”孙立恩有授权在手,顿时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今天你就在酒店里踏踏实实睡觉,好好休息一下。”他对着王天认真道,“你想想,现在除了你以外,你老婆孩子还能指望谁?你要是不好好休息,到时候生了病谁来照顾你?你还躺在院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王天愣了愣,然后朝着孙立恩认真点头道,“我知道了。”
“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孙立恩朝着王天点了点头,“你要是还没吃饭,或者晚上打算吃一点,那旁边太阳城有个小吃一条街,你可以去逛一逛看看。”
王天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苦笑,“吃饭就算了,我赶紧睡一觉才是真的——这几天我基本就没合过眼。”
“如果感觉累过劲了睡不着,可以先泡个澡。”孙立恩友情提醒道,“让前台送个浴缸膜来就行。泡一会睡的更舒服。”
“我这边睡觉去了,你怎么办?”王天皱着眉头问道,“你今天晚上不打算回去休息了?”王天也不傻,孩子的情况都糟糕到需要下病危通知书的地步了,孙立恩找自己要了授权书后又嘱咐自己休息,那铁定是打算自己去医院里守着。
这酒店的费用绝对不便宜,而且孩子能转院到四院,一下车就被送进nicu,也是全靠孙立恩在中间协调帮忙。如今自己睡下了,而表弟还要去医院里等着消息,这让王天心里觉着很过意不去。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孙立恩朝着王天摆了摆手,“再说了,我去医院里待着那还有地方睡觉,有地方休息——要是今晚上没什么事情,我还能上个晚班,顺便拿点夜班补助。,这不是挺好的嘛。”
孙立恩开着玩笑,王天眼里全是感激。他叹了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这样才对。”孙立恩笑眯眯道,“明天早上你记得来医院接班——来的时候,替我带个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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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诊室里,孙立恩忙的脚不点地。
“好了好了,没事了。”他用剪刀剪断了持针器尾部的缝合线,长出一口气,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道,“以后没事儿可别用胳膊去蹭阳台上的瓷砖了啊。”
另一旁带着孩子来看病的爸爸憋笑憋的很艰难,“你到底是咋想的,怎么就能用自己胳膊往破瓷砖的边上去蹭呢?”
小姑娘张着掉了两颗门牙的嘴哭道,“我……我就是想把落在我胳膊上的蚊子赶走嘛!可是我拿着杯子不能同手啊!”
“清创已经做完了,破伤风的疫苗也打了。”孙立恩用绷带和弹力网在小姑娘胳膊上捆了一层,“还好现在是冬天,回去以后一周伤口不要见水,以后每天都到门诊来换个药就行了。”
“用不用开点吃的消炎药什么的?”小朋友受伤生病一般都得全家出动。孩子爸妈正在一旁低声交流着自家姑娘这个傻乎乎的样子究竟是随了谁,而另一边,孩子的奶奶和姥姥正在积极和孙立恩交流着后续的治疗和用药问题。
“我现在只能给她开到破伤风疫苗,局部的抗生素使用都是没有指征的。”孙立恩耐心解释道,“孩子伤口看着比较严重,实际上只是伤口有点长,不算太深。而且刚才清创的时候您两位也看到了,伤口里挺干净的,你们过来之前保护的也不错。没有必要用局部抗生素——口服抗生素就更用不着了。”
“你这个小医生行不行的?”孩子的姥姥若有所思,奶奶则有些急,“别的医生都恨不得把事情说的严重的要死多开点药,你怎么连药都不肯开呢?”
孙立恩被这个奇怪的要求搞得有些哭笑不得,“阿姨,这个用药是有规矩的,不管是什么病都不能乱用药啊……”他指了指还在瘪着嘴哭的小姑娘,“她才八岁,这个年龄的孩子身体器官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对于药物的耐受和代谢能力都很弱。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我们急诊的医生能不用药尽量不用药,就算要用药,也得让专门的儿科医生进行指导,或者干脆交给儿科医生处理。”
奶奶做出一脸不满意的样子,“我也想让娃去看儿科急诊啊,谁让你们医院的护士不给挂号的?”
孙立恩苦笑道,“这不是我就处理好了嘛,要去看儿科急诊,你们排队最少得排三四个小时。”他想了想道,“这样,反正每天都要来换药,明天你们带着孩子来的时候,直接去儿科门诊换药。如果那边的医生觉得有必要开抗生素,那就让他给你们开。”
孩子的奶奶想了想,趁着其他人都围着小姑娘的当口道,“医生,要不然你就给开点什么其他的药吧?维生素之类的都行。”她有些为难道,“这是家里的大姑娘,前几天小孙子生病,二院的医生给开了四五千块钱的药呢。这大姑娘流了这么多血,药不多开些,回去了就得有人说我这死老太婆重男轻女,把家里的大姑娘不当人看咧!”
孙立恩一愣,看着面前老太太认真的表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