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腿太长了怪他自己。
古灵觉得自己作为狱友已经仁至义尽,于是重新放空了脑袋,思考该怎么从崖洞上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想对策想得都快睡着了的古灵丝毫没有察觉到,坐在她旁边的谢衡,眉心的红痣渐渐蔓延出瑰丽的线条, 一股绝不属于修真者的气息渐渐泄露出来。
等到古灵回过神来, 红色的彼岸从谢衡的身下开始,渐渐长满了崖洞的地面。
它们生长得悄无声息,恰到好处地避过了古灵和谢衡的身体, 朦胧雾气带着一点点妖异的绯光,星星点点弥漫在两人脚下,细长的花瓣微微蜷曲,像汲过晨露一样沾着点点露珠, 微微向着古灵的方向摇曳着。
古灵看着脚下一大丛开得鲜艳明丽的彼岸花, 吓了一跳。
再一看花开得最茂盛的地方,心肌梗塞。
等抬头看到谢衡额头的诡异花纹时,整个人跳起来了。
月关情曾经暗地里骂过原主莲花成精,说话做事泛着一股白莲花特有的莲味, 古灵在这里郑重纠正,眼前这位人比花娇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花妖成精。
还是艳丽到诡异的红色彼岸。
古灵走下床,那些花也跟着让开了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小路,就连花瓣低头的方向都出奇地整齐划一,像追着太阳的向日葵一样,古灵走到哪那小脑袋就往哪儿转。
古灵看了看至今还没有醒的谢衡,又看了看眼前这群非常听话的向日葵版红色彼岸,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谢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于腹前,手中抱着三枝红色的彼岸花。
那花的模样太过熟悉,以至于谢衡只看了一眼便立即坐起了身。
这一起身,他才发现自己大意了。
不止他手上,还有身上,床侧,所有留有缝隙的地方都被塞满了彼岸花,以至于他刚一起身便带起了一阵红色的花语,星星点点的红色光点带着独特的香气,从身侧飘落。
谢衡几乎是瞬间便理解了自己刚才是什么姿势。
他眸光一凝,视线缓缓移到一旁正在用手指给彼岸花排舞的古灵身上。
那些梦里诡异而阴冷的彼岸花,在面对古灵的时候乖得像凡间几岁大的小孩,古灵手指指到哪里,那些彼岸花就掉头转向哪里,毫无身为黄泉之花的尊严。
“你醒了?”古灵用几近热情的声音庆祝他的醒来。
没等谢衡回答,古灵的第二句问话接踵而来:“你是彼岸花成精吗?”
谢衡一开始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他的额头上时,他才几乎是惊愕地用手指触了触额头,发现额心滚烫得几乎灼伤他的手指。
这是……
谢衡脸色一变,下意识打坐,等到盘腿坐下后,谢衡才意识到,身体里那股诡异的力量,此刻异常地平静。
既没有让他痛苦不已的灼痛感,也没有那诱惑而缥缈的声音。
一切似乎伴随着地上这些彼岸花的释放一同消散,如果不是额头的奴印还在发热,谢衡几乎以为自己摆脱那个诡异的东西了。
洗灵拘婴,顾名思义,洗掉灵气,拘拿元婴。出窍期以前,这两样东西代表着修士的所有修为,谢衡被洗灵拘婴后,身体几乎与凡人无异,就连出窍期修炼出来的魂魄,也因为灵气的匮乏而无法从体内迁出,等同于废人。
谢衡感受着额前的滚烫和体内逐渐充实的魔气,目光渐渐落在古灵身上。
即便没有了灵气,有奴印的存在,他本不该自主释放出大量魔气,然而仅仅是一个昏迷,不仅魔气遮掩不住,就连奴印里的这些不明所以的花,也跟着一起出现。
谢衡不认为这是奴印在千万年的时光中脱落衰弱所致,事实上,就在前一天,他体内的奴印还折磨了他一通。
那么只可能是古灵的原因了。
只有魔族,或者身怀魔气之人,才能激发他体内相应的力量。
古灵修炼灵力,看起来也没有丝毫修魔的迹象,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是魔族,或者说,转魔修仙的魔族。
但是那些彼岸花,又是什么意思?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些话,只听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他脑海里那道声音的主人。
奴印的创造者和拥有者,一个或许活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老妖怪。
古灵究竟是谁?
“你是魔族。”谢衡说的是一个陈述句。
古灵食指缠着花朵绕了一圈,笑道:“是啊,真巧,你也是。”
古灵的目光落在他再也没有遮掩的魔气上。
怪不得之前一直觉得谢衡有点违和,分明是个脸色阴沉性格沉默的人,却偏偏修习斩妖除魔的仙术且容貌不正常地艳丽,现如今他身上的灵气洗去,周身萦绕着一股危险而阴暗的气息。
再一看那张阴沉着的漂亮脸蛋,竟然越发惑人,像地狱里饲养出来的黄河之花,艳丽颓靡,引人堕落。
和眉心那花纹倒挺配的。
果然,一个成天阴沉着脸的严肃型帅哥,眉心点了一颗菩萨似的红痣算怎么回事?不伦不类地诅咒一样,原来是掩藏了真正的纹路。
“你和闵尊什么关系?”闵尊是他梦里那个一直让他效忠于他的人的称号,他在梦里见过其他被他打上奴印的人叫他闵尊。
“闵尊?什么东西?魔族老大?”古灵给了一个合理猜测。
谢衡盯着她看了半晌,许久才道:“没什么。”
“你这人怎么说话留一半啊,真没意思,还不如这些小彼岸呢。”古灵手指挑着一朵彼岸的花瓣,温声道:“小花,你们以前是待在谢衡的眉心里吗?”
被她抚摸着的彼岸花羞涩地抖了抖滑板,随即像点头一样上下弯了下长长的根茎,随即又害羞地钻进了古灵的手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