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害怕，他怕顾凯歌会爱他爱的很深，和他一样，不，就算比他爱的浅，他还是会害怕，害怕顾凯歌面对他的失望，害怕看到顾凯歌为他的死而痛苦。
所以，他不断地催眠自己，让自己不要相信顾凯歌的话，那样，就算他死了，顾凯歌也不会痛苦了。
他只是在给自己的自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因为只要心底还有一丝丝怀疑，他就能告诉自己，就算自己死了，顾凯歌也不会难过，他也就能毫无顾忌，毫不心虚地接受顾凯歌的好。
“兮然，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第一年，我生日那天的事吗？”
思绪被顾凯歌的话打断，记忆在瞬间归档，直接转到顾凯歌说的日子。
很遥远的记忆，已经褪色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却发现，其实他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那个时候，他和顾凯歌的关系，正处于紧张状态，却还不到后来的漠视。
顾凯歌对他似乎很矛盾，忽冷忽热，他永远不知道顾凯歌下一秒对他会是什么态度，就算告诉自己淡定，但面对的是顾凯歌，他却是没那么容易做到。
他知道懂顾凯歌的矛盾，因为在意，所以被背叛了，无法轻易释怀，但，顾凯歌对他又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就算不是爱情。
顾凯歌对他态度的彻底冷淡化，就是从那次生日开始的。
他给顾凯歌精心筹划了生日，一来是为了庆祝他们在一起后顾凯歌的第一个生日，二来，也是希望借机改善和顾凯歌之间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陪顾凯歌一起庆祝这个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日子。
只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上一秒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顾凯歌态度的软化，下一秒就变成了顾凯歌大发脾气，甚至连给他追问原因的机会都没有。
多少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心还是无法抑制地疼地厉害。
只是，他不明白，顾凯歌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个时候的事。
许是他眼里的疑惑太明显，顾凯歌倒是很轻易读懂了他的眼神。
“那个时候，你住院了，我只能站在手术室外面，只能等着。后来，你出来了，虽然宋澄允说，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但，我总在想，你是不是会一直闭着眼，醒不过来了。”
那时他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因为叶兮然的情况，也因为对叶兮然矛盾的感情。
他害怕叶兮然像泡沫一样，一碰就灭，那种叶兮然随时都会离开的惊慌感，令他极为害怕。
然同时，父母的仇又在折磨着他，叶兮然是他的仇人，而他却在为自己的仇人担心，简直不孝至极。
之后又是宋澄允的警告，他说，叶兮然心脏不好，不能再受刺激了，如果下次叶兮然再因为他而进医院，他会把责任全都算到他头上。
他倒没将宋澄允的威胁放在心上，算在他头上又如何，宋澄允想要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在意的是，叶兮然连着两天都没醒过来的事实。
看到叶兮然醒来的那一刻，一直悬着的心才归位了。
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去给叶兮然一个拥抱，却在看到宋澄允出现在病房时，整个人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彻底冷静了下来。
不能再刺激叶兮然，那，他对叶兮然的态度，也再不能像这一年这般，矛盾到极致。
他无法释怀父母的事，也根本放不下。
所以，他的选择，只有一个。
冷淡。
竟然做不到一直保持热情，便只能，选择另一个极端。
他看到叶兮然眼里的痛苦，但真的如宋澄允说的那般，叶兮然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样令他害怕的场景。
后来，是习惯了，渐渐地忘记了初衷，他只记得，要趁早释怀父母的事。
但，一直以来，他都停留在原地，一点进步都没有。
有些改变，是需要契机的，没有等到那个点，就算再努力，也还是无法得偿所愿。
“凯歌，我宁愿事实不是这样。”
他听着顾凯歌一点点诉说当年他所不知道的事，心堵得更加厉害，想要笑，笑命运，笑他自己，也笑顾凯歌。
兜兜转转，他们之间会这样，却是因为这样可笑的原因。
“这些年，我不是没进过医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顾凯歌的态度，太过冷淡，也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而他更不是那种会把这种事主动告诉顾凯歌博取同情的人。
所以，他每次去医院，都尽量不让顾凯歌有所察觉，因为，他不想让顾凯歌觉得，他是累赘，是包袱。
可如果，他受到的冷淡，都只是因为他的隐瞒，是不是有些太过可笑了。
真的，不如不要。
第119章
“兮然，我先去公司一趟。”
一路的沉默，叶兮然明显不愿和他说话，那疏离的态度，让顾凯歌无奈又心酸。
孩子的事，叶兮然没给他的回应，顾凯歌知道，那是无声的拒绝，就算叶兮然知道他的担忧，就算叶兮然自己也明白会有的后果，但很明显，他不想妥协。
他别无他法，唯有等待，唯有慢慢地说服叶兮然。
对叶兮然，他不可能对待沈曼殊那样，用那样的方式夺去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样做会有的后果。
安顿好了叶兮然，顾凯歌见叶兮然面露疲倦，还是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微微苦笑了下，这报应，终于来了。
叶兮然终于有了反应，却只是探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叶兮然很可能没其他意思，但顾凯歌却无端觉得，他被嫌弃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有些苦只能藏在心底，慢慢去酝酿。
他不知道叶兮然有没有告诉叶母他们，但他还是自私地不想让叶母过来照顾叶兮然。
说不定，叶兮然会被他们带走，或者，他被那些人排除在叶兮然身边。
不过如果是叶兮然的选择的话，他选择接受，把决定权留在叶兮然身边。
还好hippoates也跟着一起回来了，顾凯歌倒是也不用太担心叶兮然的情况。
顾凯歌直接去了公司找齐茗，hensen刚才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说是齐茗已经知道他回来的消息，正在公司等他。
“顾凯歌，你做的好事！”
齐茗从来都没对他发过脾气。
一来是因为叶兮然的原因，二来也是顾凯歌这些年从来没惹过麻烦。
就算是上次和沈曼殊的绯闻，顾凯歌上次在记者发布会上的出人意料的话，纵然都带来个一系列的后续问题，但也都在可控制范围内，对齐茗而言，不至于有多棘手。
但这次的事却不一样，一旦触动到了法律和道德底线，寻常的人都能被毁，更何况是被无数双眼睛关注着的明星。
齐茗所知道的事，比那些记者和警方多一些，正因为这样，他考虑的自然也比他们多。
法医替沈曼殊解尸的时候，很轻易便发现了沈曼殊不久前才流过产的事实，要不是宋澄允在知道沈曼殊的死时即使找了人，压住这个消息，事情怕是会比现在火热好几倍。
但毕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必须快点解决，不然这个消息迟早会被爆料出来的。
齐茗已经从宋澄允那里知道了孩子是顾凯歌的，也知道了沈曼殊被迫堕胎的事。
倒不是宋澄允多嘴，而只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必须让齐茗知道这些事，齐茗才能更好地处理这些事。
除此之外，其他人倒是暂时不知道，就连叶晗一，齐茗也都暂时瞒着他，没让他知道这件事。
齐茗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不光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太大，更是因为，如果一开始顾凯歌就在，事情根本就不会闹到这个程度。
顾凯歌这段时间的手机一直不通，谁都联系不上他，他不冒火才不正常呢！
虽然从hensen那里已经知道，顾凯歌这次离开是和叶兮然有关，而且他已经成功带回叶兮然了，但这件事，一码归一码。
吼出来了，一直积压的情绪好像找到了宣泄口，齐茗毕竟还是冷静的，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沈曼殊的事我也听澄允说了，据他说，沈曼殊精神失常，是从孩子落掉开始的。
凯歌，你要知道，这些事如果被爆料出来的话，就算法律上无法追究你的责任，但从道德上，你已经触及了大多数人的底线。”
齐茗没说，但顾凯歌也明白，真的到那一天，顾凯歌的星途，或许会在一夕之间陨落。
娱乐圈是最现实最残酷的地方，粉丝更是最冷酷的人，他们前一秒可以爱你至死，下一秒用最尖锐言语伤害你的，也会是他们。
但，没有他们的支持，所谓的巨星，也就失去了价值。
这点，顾凯歌的感受，极为深刻。
齐茗他们自然不会让人知道孩子是在顾凯歌的强迫下落掉的，事实上，宋澄允那里早就有了准备，孩子是在父母双方协商下，才一致决定打掉的。
如果沈曼殊还在，这件事爆料出来，会有粉丝出来指责他们，但人心都是偏的，爱顾凯歌的他们会更愿意把责任推向沈曼殊。
但现在的情况是，沈曼殊不在了，她的突然精神失常，她的死亡，相信大多数人会情不自禁地把一切归向顾凯歌。
有些事，总得有个人承担责任，沈曼殊死了，死者最大，大家不会对死人不敬，甚至或许有人会把沈曼殊的死，也归咎于顾凯歌。
无关法律，只是人性。
舆论的力量，总是大过一切的，不需要法律的参与，那个时候，顾凯歌会被彻底毁掉，或许连正常的生活都会受到指指点点。
“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从医院离开后，我就一直没过问沈曼殊的情况。”
那个时候，他因为孩子的死，心根本静不下来，真的没有心情去安抚沈曼殊，而且，他走的时候，沈曼殊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他一直在郊外的寺庙呆着，想在那里洗去身上的血腥，后来看到hippoates的求救信，就直接飞去了英国，他所知道的情况，也都是从电视和报纸里看到的，不够全面，也不够真实。
齐茗还没说话，又有人来敲门了，是刚从记者群里逃出来的hensen，一脸的狼狈。
看到顾凯歌，hensen一脸的哀怨，还没等他喘口气，齐茗直接把任务交给了hensen。
大boss发话了，hensen自然不敢拒绝，一股脑地把他知道的全都详细地说了，至于有些不完整的地方，齐茗也补充了。
沈曼殊的精神失常，还是宋澄允先发现的，毕竟是医生，对这个比较敏感。等找了神经科的医生确认，很快便证实了这件事。
宋澄允联系不上顾凯歌，就直接联系齐茗了，毕竟沈曼殊是他公司旗下的艺人。
那个时候，宋澄允还没有告诉齐茗真相，齐茗对沈曼殊的事也没那么在意，只让hany去照顾沈曼殊，宋澄允却说那边有人会照顾。
考虑到沈曼殊的情况毕竟不宜传出去，齐茗也就没坚持，只让宋澄允那边照顾好沈曼殊，等情况好转再通知他。
沈曼殊是在出院后两天就出事的，死在家里的浴室，警方初步判断是自杀，是hany最先发现的。
宋澄允说，沈曼殊的病很有可能没好完全，而且，沈曼殊在医院是刻意克制自己的行为，让他产生她已经好了的错觉。
说来，整件事也是他们疏忽了，毕竟一个沈曼殊而已，他们都没放在心上，也根本就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当然，hensen是没机会接触到沈曼殊怀孕这个机密的，齐茗和顾凯歌他们自己懂就好。
hensen他们才说完，秘书就打电话过来通报，说是警方来人了。
倒是也没太意外，顾凯歌回来的消息经过机场的骚动，基本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警方那边要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会显得更不正常。
虽说宋澄允和齐茗已经托关系缓和这件事了，但有些事还是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让他们进来吧！”
示意hensen先出去，齐茗和顾凯歌相视看了一眼，冷静地下着命令。
待hensen出去，齐茗一脸严肃地吩咐着，“凯歌，如果对方提到孩子的事，你暂时不要承认，至于其他，我相信你应该能应对。”
而顾凯歌，沉默以对。
第120章
顾凯歌走后，叶兮然也睡不着，给欧阳昱打电话，竟然稀奇地打不通，想了想还是给宋澄允去了个电话。
宋澄允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倒是一点惊讶也没有，就像是在专门等着他。
不过，沈曼殊出事前毕竟是在他的医院呆的，所以他多多少少受了点连累，这段时间处理各种问题，也费了不少功夫，声音多少还是透着几分疲惫。
宋澄允是在一个半小时以后才到了，准备出门的时候医院那边又出了点问题。
叶兮然这段时间小憩了会，虽然因为有心事没怎么睡着，但身体在叫嚣。
一看到叶兮然，宋澄允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眉宇皱的厉害，那褶皱，几乎能夹死苍蝇。
“你又瘦了。”
淡淡的声音透着些微责备。
叶兮然这段时间因为心情和身体的缘故，本就消瘦的身体变得更加单薄，加上这一路的奔波，看上去确实有些憔悴。
“有时间去检查一下吧！”
没有追问叶兮然这段时间始终是去了哪里，叶兮然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他不想说，追问只会让他为难而已。
“曼殊的那个孩子，真的被打掉了吗？”
低着头，叶兮然突然抬头，声音有些疲倦和不忍。
他是在车上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顾凯歌说，他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他不想让他从别人口里知道，也不想再瞒他了。
他能感觉到顾凯歌的痛苦，虽然顾凯歌语气在尽量为此平静，但他还是能感觉到，顾凯歌压抑的痛苦。
他沉默，其实真的不是如顾凯歌所想的那般，觉得他有多残忍，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而已。
他想安慰顾凯歌，但，当顾凯歌的视线停留在他肚子上时，他就忍不住想要退缩了。
对沈曼殊的孩子，他的感情是复杂的，所以，即使知道顾凯歌做的事有些过了，但不可否认，他的心底还是有一丝淡淡的残忍的庆幸。
他知道不该拥有那样的情绪，只是控制不住而已，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爱的人和别的人有共同的血脉。
只是，想到顾凯歌在前不久才残忍地毁了自己的一个孩子，现在又要来毁了他们的结晶，他就有些心冷。
不可否认，他是真的有些害怕顾凯歌会像对待沈曼殊那样对他。
说到底，他和沈曼殊其实做了同样的事，都是在顾凯歌不知道的情况下，才怀了孩子的。
虽然理智上知道顾凯歌是因为他的身体，但感情上，不受控制。
他知道也不清楚急切地问这个问题，是期待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但在得到宋澄允肯定的答复时，心头突然涌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曼殊的……死，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时间上太吻合了，估计顾凯歌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再加上那些已经公诸于世的东西，不想如此猜测都难。
宋澄允所知道的，比hensen他们更详细，对叶兮然，他自然也一点都没隐瞒，对于顾凯歌的行为，他的评价，也是不带一点主观色彩的。
叶兮然听完，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澄允，这里，也有顾凯歌的孩子，不久前，凯歌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轻抚着肚子，温柔却又充满沉痛。
宋澄允脸色一变，不是因为前所未有的男男生子实例，而是因为叶兮然的身体。
他没怀疑过叶兮然这句话，他自己其实也私下研究过男男生子，只是一直没什么进展，不过他一直坚信未来这个技术一定能成功。
如果是在平时，他一定会兴奋有人能研究出来这个技术。
很久之前，叶兮然曾经开玩笑地跟他提过这个问题，被他很严厉地反驳了，后来叶兮然没再提过，他以为叶兮然真的只是开玩笑，却不曾想只是叶兮然隐藏得太深了罢了。
“兮然，你该知道的，你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孕育孩子！”
那声音，那看叶兮然的眼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充满了浓浓的警告。
盯着叶兮然的肚子看了两秒，一点都看不出来，宋澄允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说明孩子的月份不大，现在处理了问题应该不大。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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