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档案袋，涨的鼓鼓的，里面似乎有不少东西，是从叶兮然的座位边拿出来的。
显然，那是叶兮然带过来的。
“那是什么？”
迟疑着没有动，沈曼珠皱眉，一脸警惕地盯着叶兮然，心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自己的东西，你应该最清楚，答案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那里面，是沈曼珠不为人知的档案，黑色的过去。
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一脸的惨白，眼里却是触目惊心的恨意。
叶兮然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这些都是原档，其他的我都毁了，你自己的东西，该由你自己处理。”
出乎意料的话，令沈曼珠有些茫然，喃喃地反问道，“那如果我毁了，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些过去了？”
就算有人出来说，没有证据，也是徒劳的。
那些不想被人知道，想要彻底丢弃的过去，只要毁了这些东西，就可以彻底抛弃了？
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眼里的期翼和怀疑并存，心里却更趋向于相信叶兮然的话，或许是因为太过期待，也或许是因为，即使再讨厌叶兮然，她也清楚地知道，叶兮然是什么样的人。
叶兮然没回应她的话，唯一一次，沈曼珠觉得，那张脸上的平静，不再那么让人厌恶，反而是，让人觉得有些安心了。
“真的只有这些？叶兮然，你没骗我？”
心里已经相信了，只是意外来的太过突然，她措手不及。
更何况，说这话的人，是叶兮然，她的敌人，叶兮然，要她如何相信。
这种感觉其实很矛盾。
理智告诉她，叶兮然的话不可信，他怎么会那么好心，为她遮掩那些丑陋的过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然心却是不受控制地偏向于相信叶兮然。
不算糟糕的感觉，却让沈曼珠有些茫然。
“重点不在于是不是真的，而在于你相不相信。”
就算他对沈曼珠保证那是真的，沈曼珠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呢。
沈曼珠相信与否，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为什么？”
紧紧地抓着那一袋东西，手太过用力，都能看清手背上的血管。
对着叶兮然，第一次没有敌意，只有满满的不解。
“为什么？”
见叶兮然没什么反应，沈曼珠又问了一次，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
“走吧！顾凯歌在外面等你。”
没有回应沈曼珠的问题，只是平静地叙述另外一个事实。
他说——顾凯歌在等你——的时候，平静的声音，有了那么一丝微微额颤抖。
终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沈曼珠觉得，她隐约好像知道了答案，却又是那般模糊。
直到，开门前，她听到叶兮然说，沈曼珠，不要辜负顾凯歌对你的爱，也不要玷污了那份爱。
那一刻，她才懂了答案。
原来，竟然是这样。
叶兮然是有些紧张的，即使心里责备自己没出息，那颗心若是那么好控制，人又哪来那么多愁苦。
看到那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轮廓时，他的心，还是会跳动，还是会想要靠近，想要触摸。
那是他爱了八年的人，是他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人，也会是他这辈子最后爱的人，心就算是累了，只要没有停止跳动，也还是会受他的影响。
连一句，你来了，都说不出口。
他不是为他而来，而是为了别人而来。
那样深邃的视线，竟令他有种被凝视，被放在心里的错觉。
是因为，要放弃了，太过不舍，才会拼命地给自己心里暗示吗？
叶兮然，千万不要做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已经决定了放手，那就潇洒地离开吧！
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你怎么在这！”
不是询问，而像是在质问，熟悉的声音里竟能听出些怒意。
叶兮然诧异。
明明知道是他让人带沈曼珠过来的，他不在这，还能在哪？
没等他想明白，顾凯歌却是已经越过他看向后方了。
“没事吧？”
上前几步，直接越过他，那是顾凯歌不曾给过他的温柔，哦，不，或许很多年前有过，只是，似乎已经遥远得他已经忘记了，忘了那种感觉，到底是怎样。
指甲深进肉里，心又还是翻疼了。
怎么会不疼呢，看着报纸电视上的那些传闻，看着他们的议论，他可以安慰自己，那是炒作，可是，亲眼见到了，亲耳听到了，又该如何骗自己呢？
转头，顾凯歌背对着他，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真好，似乎，有点羡慕，有点嫉妒了。
叶兮然，那是不属于你的世界，离开吧！
顾凯歌，上次的表白，你没听到吧？是啊，叶兮然又懦弱了一次，不敢当面表白，连隔着电话的表白都不敢，只能一边掐断电话骗自己你能听到。
现在，我当着你的面，再表白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了。
顾凯歌，我爱你，从八年前开始，到现在，从来不曾变过，所以，我打算，放你自由了。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也或许是顾凯歌心有感应，他竟是突然转头。
眼里的感情来不及收敛，全都被看进顾凯歌的眼里。
慌乱之后，却是释然。
顾凯歌，你看到了吧？感觉到了吧？
转身，第一次，在顾凯歌面前离开，利落，不带一丝留恋，也不敢，有分毫的留意。
“以后不要再找曼珠了。”
他在他身后沉声道，听不出语气的平静，不是威胁，也不是警告，却依旧让他心如刀绞。
“不会的。”
彻底死心了，又怎么会去找沈曼珠呢？顾凯歌，你放心，从今以后，你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出现叶兮然这个人了，不会了……
只是，脚步却凌乱了，腿上的伤口顿疼，身体竟狼狈地往下倒去，脚下是楼梯。
第62章
有力的肩膀，却是完全陌生的气息。
叶兮然浑身僵硬，想要远离，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带着直接往下跌落。
他听到了近在咫尺的闷哼声，还有淡淡的嗤疼声。
身体在旋转，脑子也跟着有些晕眩，除了腿上的伤口似乎是裂开了，传来阵阵的疼，他竟然感觉不到身上的疼。
“兮然，放松，不然容易受伤……”
温热的呼吸吹打在耳畔，陌生的味道，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躲避，身体却被牢牢禁锢着。
似乎听过那个声音，却一点不熟悉。
被陌生的气息包围，怎么可能放松。
终于停止了。
搂着他的臂膀却还是不曾松开。
意外太过突然，叶兮然久久不曾回神。
直到，那个声音凑近，在他耳畔轻声道，“兮然是不舍得起来吗？也好，这样还可以多抱会。”
颜墨卿搂着叶兮然躺在地上，而叶兮然，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层叠的姿态，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些旖旎的画面。
意识到两人此刻的情况，叶兮然瞬间恢复了清醒，脸色冷了下来。
身体已经强硬着，那不是他能控制的，只是本能地不喜欢与人亲近，尤其还是那么近的距离。
伸手想要推开颜墨卿，颜墨卿却是抱着他突然转身。
稍稍一用力，腿上的伤口更疼了，叶兮然的脸色白了几分，除了眼里的隐忍，再看不出端倪。
飞快地在叶兮然脸颊上落下一吻，像是投信成功的猫一般，脸上满是惬意的笑。
就算是看到叶兮然眼里的冰冷，颜墨卿依旧笑得很是开心，声音倒是带上了几分委屈。
“兮然，我都愿意为你舍身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起来！”
相比之下，叶兮然却是一脸冷淡，如冰的目光像是要将人冰封起来一般。
颜墨卿这次倒是没有废话，翻身从叶兮然身上离开，扶着叶兮然起身，却是被叶兮然冷冷挥开。
不过，颜墨卿似乎早就料到也叶兮然的反应，以至于叶兮然根本没得逞，远远看去，倒像是叶兮然在闹别扭。
颜墨卿也不生气，余光看向顾凯歌的方向，脸色挂着胆小，手依旧环在叶兮然腰间，凑近在叶兮然耳边轻声道：“兮然，你腿上的伤口都裂开了吧？单凭你自己的话，想要站起来，一定会很狼狈的，你想让顾凯歌看到你狼狈的样子吗？”
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叶兮然的腿，眼里闪过一丝阴冷。
说完，也不等叶兮然回应了，颜墨卿扶着叶兮然起身。
这一次，叶兮然倒是没解决。
只是，却依旧浑身僵硬。
抬头，顾凯歌依旧站在楼上，冰冷的脸看不出表情，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穿他的内心。
几步之遥，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走吧！”
继续留下，只会徒增自己的悲哀而已。
叶兮然，在顾凯歌眼里，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顾凯歌，你忘了吗，曾经的叶兮然，只是崴了脚，你都会紧张地背着他要送他去医院，而现在，你只会眼睁睁地看，只会袖手旁观而已。
被顾凯歌挡住去路的时候，叶兮然还有些意外，而后，剩下的便是平静。
失望太多次，便不会再有期待了。
“你……没事吧？”
别扭而生疏的关心，叶兮然期待了那么多次，如今听到，却没有一丁点的喜悦和惊喜，只剩下茫然和陌生。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顾凯歌，七年前，七年后，都不是。
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顾凯歌的冷淡，还是，真的已经彻底死心了，所以，曾经那么期待的东西，如今看到了，却只剩下茫然。
没有回应，只是摇头，“走吧！”
心情突然有些凌乱，依旧是那个熟悉的人，心也依旧为他跳动，却也有些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东西，在悄然改变。
他看到了顾凯歌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似乎是在为他的态度而惊讶。
是啊，叶兮然不该是用这幅态度对顾凯歌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幸福地回应，一脸的幸福，只为了，顾凯歌偶尔心血来潮的关心。
可是，他高兴不起来啊，全身都在叫嚣着累，很累很累。
颜墨卿说的没错，如果靠他自己的话，他现在肯定会在顾凯歌面前狼狈地跌倒。
突然有些庆幸，这个时候，身边还有人可以依靠，而不是一个人疲倦地应对，依旧排斥那陌生的气息，却只能放任自己靠在那个陌生的肩膀上。
他只是不想在顾凯歌面前走的太狼狈而已。
手腕被拉着，不需要惊讶，熟悉的温度，不用回头，他都知道，那是顾凯歌。
陌生的顾凯歌，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顾凯歌，根本不会去做的事。
顾凯歌，你在挽留我吗？
“你去哪？”
冷淡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问，仿佛压抑着某些怒火。
叶兮然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着抓着自己的那只修长却有力的大手，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顾凯歌，你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医院吧？”
低低的声音像是在喃喃自语，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他知道欧阳昱找过顾凯歌的，他不阻止，只当做不知道。
“可是，你连一次都没来找过去我呢！”
平静的声音，却让人感到一阵凄凉。
叶兮然没转头，所有没看到颜墨卿眼里的痛，只感觉拥着他的力道变大了。
无声的安慰。
他也不曾看到，顾凯歌的嘴角，轻轻地动了动，却最终，只是归于平静。
“所以，你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思……”
知道了又如何，还不如不知道。
至少那样，我不会有任何的期待，也不会痛得更深。
“凯歌，不要可怜我，叶兮然也不需要你的可怜，你看，就算没有你，叶兮然身边，也还是会有关心他的人。”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因为同情和可怜而来的关心，那不是他要的，叶兮然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要哪些施舍的关心。
他只要顾凯歌的爱，如果不是纯粹的爱，那他宁愿不要。
那只手依旧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腕，比之前更紧，像是要将他捏碎一般。
动了动，却依旧挣脱不开。
叶兮然只觉得无奈又可笑。
“凯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顾凯歌，别再给叶兮然错误的暗示了。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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