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没看到她丈夫的尸体吗?警方应该把她丈夫的尸体带回去的啊。”
"丈夫?"祁任茫然,"她还是跟刘家成结婚了?那刘家成怎么又死了?”
小麦真服气了:"那你们到底知道什么啊?”
"就是听说她被劫持了,六个歹徒带着她,还有一个人——就是你,进了老林子。警察搜索了半个月,没有半点消息……可是她的蛊虫一直没有回来,所以都以为她还活着……"祁任用手捂住脸,"老头子反对她跟刘家成结婚,好几年了没跟她联系,还是寨子里一个人在大理警察局里知道的消息,觉得像白宛……后来查了车上的人,看见了身份证,才确定是她。老头子自己进山去找过,没找到。但是因为她的蛊虫没回来,都觉得她是还活着,只是不知在哪里。到上个月,老头子把能走的林子都走了,就是找不到人,他才说可能是进了独道,被困在里头了,要进去找她……”
小麦低声说:"她是在蛊道里死的……”
"可是她的命蛊为什么一直没回来?”
小麦有些茫然:"命蛊是什么?”
"你不懂,蛊师身上都会有只蛊,人在蛊在,人亡,蛊会飞回出生地报信,这个叫命蛊,一般是只飞虫。”
"甲虫?"小麦想起女人给过他的那只小甲虫,"她给过我一只小甲虫,是临死的时候给的,不过她说那个叫同心蛊,一只在她身上,一只在她丈夫身上。她丈夫死了之后不久,她就……临死前她把那个给我,说甲虫能带我找到石室。”
"那甲虫呢?”
"不知道……"小麦茫然,"她给我的时候就说甲虫离开她也活不了四十八小时,后来大概是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祁任满脸失落:"哦,那应该是她把命蛊炼成了同心蛊……确实,两个人都死了,分成两半的命蛊也活不了……”
小麦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同情地说:"你——你喜欢她是吗?”
祁任苦笑着点点头:"是啊。可是我天生不是做蛊师或者药师的材料,她说不嫁一个不会养蛊的人……可是最后,她还是跟刘家成走了,那家伙是个汉人,更不懂蛊,真是不公平……"他眼里渐渐充满泪水,最后一仰头,瞪着天空,竭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小麦蹲在他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几分钟,祁任眼里的泪干了,翻身从地上跳起来:"快走!老头子可能还没进独道,赶紧把他截下来!”
小麦跟着他跑:"你知道独道怎么走?”
祁任狂奔之中还回头翻了他一个白眼:"笨蛋!当然是让寨子里的人用蛊去拦!”
小麦跟着他跑:"那,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寨子里……”
祁任僵住了,半天,摸出手机……
小麦跟着祁任走进寨子的时候,觉得两条腿都发软了,这一通急行军,居然比他昨天夜里逃命还累。山路极长,走了足足六个小时,祁任那两条长腿又跟风车一样,小麦不好意思说自己跟不上,只有咬牙强撑,等到进了寨门,恨不得直接就坐到地上去。
寨子里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质结构,小麦打眼看去,觉得这些建筑各色各样,好像都不相同,忍不住问祁任:"这里住的是哪个族啊?”
祁任一边跟迎面走来的寨民打招呼,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很多。纳西族、白族、苗族、景颇族、傣族,都有。这个寨子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蛊师或者药师,不是以民族分的。到了蛊寨里,只有蛊师药师和行外人的区别,没有民族的区别。”
小麦左看右看,只觉得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香气,却又带着那么点腥味,极其古怪,让他不由得想起在水花妹那里吃的那顿样样菜都带腥气的饭,心里一阵不舒服。祁任却不知道他有什么感觉。他在这寨子里住了二十多年,早就觉得习惯无比,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开着玩笑,直把小麦带到一座木楼跟前,对着上面双手叉腰大喊了一声:"吴胜亮,快给老子下来!”
他喊完这一嗓子,木楼上窗户过了几秒钟才吱呀一声推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露了出来,往下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祁任矮了半截,赶紧放下手:"吴二叔,你,你在家呀?”
吴二叔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胜亮出去了,上来吧。”
祁任压低声音对小麦说:"吴二叔是寨子里仅次于老头子的蛊师,就是性子古怪点,你要小心说话。”
小麦也低声说:"能不能不上去呀?"他也觉得这个吴二叔实在是有点不好对付。
祁任抓抓头发:"不行呀,吴二叔发话了,不上去就是对他不敬,走吧走吧。”
两人走上竹楼,里面居然很宽敞,中间有个火塘,上面煮着茶,咕嘟咕嘟地响。吴二叔坐在火塘边上,淡淡地说:"胜亮去采药了,你们坐。”
小麦唯恐触犯到少数民族的忌讳,观察了祁任的动作之后才小心翼翼在火塘边上坐下。祁任搓搓手:"吴二叔,我给胜亮打了个电话,让他用蛊通知老头子不要进独道——”
"是吗?"吴二叔用长竹筒吸着烟,"我刚刚从河边回来。为什么要拦人?”
祁任在吴二叔面前很是拘谨,一板一眼把小麦的事说了,吴二叔才抬头看了小麦一眼:"你进过独道?怎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