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黎明就至。这是MaD大会的最后一天,剧院外的空地已用青铜雕塑和泡沫板围好了一个露天小剧场。王蒙奇和左小小换上统一的衣帽,拿上他们此前设计的名片,来到这里做准备。
水滴论坛,取义于一颗小水滴可以激起一圈涟漪,一份微弱的力量可以传递到周围,产生更大的能量。任何通过申请的MaDees都可以在这片室外场地介绍自己的项目和团队,发起探讨,集思广益,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获得媒体关注。
他们听一个来自美国的女孩讲述了她要联合全球的女孩为彼此提供安全旅行支援的计划,听一个澳门少年描画了他的城市有机农场,也听到来自内蒙古的大学生护鸟小分队希望开发义工旅行的想法,最后,当他们俩站到中间,如预料般的那样引起了人们的好奇。
“这是两兄弟吧?”有人窃窃私语,“真有意思。”
“大家好,我叫L.D.S,这是我的搭档Mig,我们正在筹备一个开放的,专业的,面向青少年的社会创新公益平台——BoomingEra,也可以叫‘盛代’。这不是巧克力圣代也不是草莓圣代,而是指兴盛繁盛的未来时代。”左小小也不知道为什么王蒙奇会把他推到前面去主讲,并从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培训他。既然他那么坚持,自己就顶上呗,反正也不少条胳膊。他按照王蒙奇的意思,把整个计划压缩在五分钟之内说完,最后喊出口号,“BDreamer!”
掌声四起,镁光闪亮,看得出大家还是很欣赏他们的,饶有兴趣地提出诸多疑问和建议,王蒙奇与他交替着一一回答。
其中几位看起来像记者的成年人问他们是否亲兄弟。
王蒙奇搂着搭档的肩膀说:“是表兄。”
站在边上那戴着黑框眼镜,个头小小的女记者一直端着相机,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她用手指着他们,用蹩脚的普通话大叫起来:“王蒙奇,左小小?!”
被唤到名字的两人登时愣了,不知自己那渺小的臭名何时远洋到她的耳朵里去了?
女记者用广东话对同事们说了一通,大家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女记者又用普通话向他们解释,自己曾看过一本深圳本土摄影杂志,里边有关于他们俩的报道,她印象很深刻,所以刚才就一直在回忆。
另外一个胖子说:“那你们就不是表兄弟咯,而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女记者和现场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期望得到一点点辩解或者答复。
王蒙奇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倒是无所谓,只是一贯了解左小小最不乐意被人揭老底,更何况边上还有同校的学生,大家若是发现了真相,回去还怎么相处呢?背着一个大话精的罪名,真真是难受的。
左小小心里则是另一番争斗。
他想,现在糗大了,讲者的个人信用直接影响到大家对BoomingEra的印象,如果现场编一个故事,那势必日后还要编更多故事来圆谎,反正在学校也演烦了,不如就此承认吧。
除此之外,这三日来的每一分钟也都在推动他下这个决心。通过大会,他感受到世界的壁垒正在被打破,人类天生就是需要相互关爱的种族。人们磊落地讨论着社会的不公正,人们坦然地叙述自己的悲惨与奋斗,人们快乐的分享生活的经历。若说过去的某些经历是一片压在心头的阴影,那么MaD便是驱走黑暗的日月光辉。
现在,他左小小,心里头是敞亮的,是无所畏惧的,他也想要大声说出自己的故事。
他执起话筒,凑到嘴边,字正腔圆地用英文对大家说:“没错,我英文名字叫L.D.S,中文名叫左小小,我和我的搭档原本是两条永远不会交叉的平行线。Mickey家境富裕,对人生充满希望。我家境贫寒,高中辍学,因为没有看见过希望,所以也不懂什么叫绝望。是弗朗索瓦先生的摄影计划造就了我们俩宿命般的相遇。Mickey出于自己天生的善心,他提出帮助我重返学校读书,通过知识的力量来改变命运。我接受了。半年以前,我在低收入者聚集的城中村送外卖,最大的梦想是开一间网吧。半年以后,也就是今天,大家都看到了吧——我操着不太流利地道但清楚的英文,我对未来有着美好的畅想,我从一个连自己都帮不了的废物,变成了梦想着去改变世界的MaDee,这难道是童话么?不,这不是童话。”
他顿了一下,观察着全场。
人们听得比之前发布计划时更加认真,记者们在不停拍照录音,同校的同学们既惊讶又感动……王蒙奇呢?嗯,王蒙奇默默地站在一旁,轻靠着那个木板搭建的城堡,不知道在想什么。
管他的,继续总结:“许多电影都有不同的版本,海外上映版,内地删减版,导演版,加长版……我很感谢Mickey,让我看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自己。也因此,我相信由Mickey这样一个有爱心,有激情,有信念,有梦想的年轻人所发起的BoomingEra项目,一定会取得真正的成功。我,导演剪辑无删减加长版的左小小,将一直站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