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郁庭之忽然出声打断了孟迟的浮想联翩。
画完最后一笔,他站起身,微微后退,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孟迟也能低头看到自己腹肌右侧的图案。
老实说他看不懂,只能看出是细长的,像叶子一样深浅不一的绿色。
“画完了?”
抽完烟的佘山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临时工杨自乐也回来了:“看来是画完了。”
“哇,看来我来得还挺是时候啊。”
又一道年轻带着点兴奋的声音响起。孟迟立刻回头,就看到宋珉也跟着一起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心上人忽然出现,孟迟心里那点旖旎顿时散了个干净。
“我和室友在这边有点事儿,顺路就过来看看。”宋珉提着手里的打包袋,“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在鲜记打包了午餐。”
孟迟这才注意到不只他手里,杨自乐手里也提着好几个打包袋。
“你等会儿再吃,我们先拍。”佘山对孟迟说。
孟迟是有点饿了,但也只能听话。
“庭之哥哥,我还买了你爱吃的天妇罗炸虾。”宋珉跑到郁庭之身边,笑着说,“鲜记的虾非常新鲜。”
郁庭之点了点头,然后和佘山两人就着孟迟身上的画开始讨论一会儿灯光应该怎么打。
有这么一会儿的打岔,孟迟的反应已经下去了,可以坦然地面对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但听到宋珉特地给郁庭之买了鲜记的招牌菜,他还是不爽了那么一秒。
“这画的都是什么啊?”看着孟迟背后的画,杨自乐扯着嘴角,一脸的“我实在是看不懂”。
“我也不知道。”宋珉说,他仔细端详着孟迟背后的大片墨绿,然后看向郁庭之,“好像是树?还有花?”
看着那一大片墨绿中的一点奇形怪状的白色,杨自乐不可置信道:“你说那是花?那算什么花啊。”
郁庭之:“茶花。”
杨自乐瞪大双眼,瞥向郁庭之的眼神写着“你简直是在逗我”。
“哥,你看出来了吗?”杨自乐问孟迟,刻意加重了语调,“那是茶花!”
借着补光灯的表面,孟迟也能看清自己后背的情形,但他也没能看出那是茶花。
他浅笑一声,说:“这样的艺术,不是我们这种下里巴人能欣赏的,郁老师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呗。”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朝着孟迟投去了视线,这回看的是他的脸。
宋珉和佘山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孟迟有些不明所以。
“笑什么啊?”孟迟不解。
“哥,”杨自乐嘴角抽了抽,一脸嫌弃:“下里巴人不是用来说人的。”
“啊?”高中都没读完的孟学渣是真不知道,他刚才就那么随口一接而已。
“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一样,都是指作品的。”宋珉笑着科普。他语气轻缓,没有一点儿看不起学渣的意思。
但孟迟心里还是有点尴尬,不过面上还是非常坦然,他转头看向郁庭之,脸上依然挂着惯有的痞笑:“我也没说错啊。现在的我,不就是郁老师的作品。”
郁、老、师、的、作、品。
听到这几个字,郁庭之眼尾很轻地眯起,看向孟迟的目光不自觉发沉,好像收敛了无数光芒,然后,在心头砰的绽放了。
两人对视着,一个眸光明亮、狡黠灵动,一个眼眸深邃、沉静如海。无形的视线胶着着,好像擦出了火花。
就在这时,笑够了的佘山瞥了一眼他俩,不耐烦地喊道:“别他妈调情了,赶紧给我过来拍。”
孟迟:“……”
谁他妈调情了?
作者有话说:
郁老师:我作证,他撩我了。
第15章 敏感
因为佘山这么一打岔,孟迟忽然意识到他说的这话,好像有些微妙的暧昧,再看向郁庭之时,他的目光也没有方才那么坦荡了。
毕竟刚才自己还对郁庭之的手想入非非,在他手下起了不该起的反应。
孟迟赶紧错开视线,盯着宋珉猛看,想要赶走那些不合时宜的遐想。然后在宋珉不明所以的目光里,被佘山拉到了幕布边上。
这一次,佘山的拍摄手法几乎完全是依靠光影,他让宋珉和杨自乐把屋子里的窗帘都给拉上,在室内完全陷入昏暗之后,全凭一盏强光灯在孟迟身上点亮他所需要的部分。
光线昏暗倒是给了孟迟安全感,避免了赤裸的尴尬。他看不懂郁庭之的画,就更看不懂佘山的种种操作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听佘山的话不断地调整姿势,配合拍摄。
而在一旁旁观的杨自乐却是大受震撼。
随着室内所有光线聚焦于孟迟的背部,那些叶脉,花朵,在强光下变得娇艳,好像是从他身体里生长出来一样。扑面而来的野性生命力,让杨自乐差点都忘了呼吸。
满室昏暗,只有孟迟身上凝聚着一束光,他或站或坐,或俯或仰,牵动着所有人的视线。
站在阴影里的郁庭之也看着他,看着看着便忽然想起自己初次见到那组《野春》时的感受。
被荆棘缠绕的少年,有一张肮脏邋遢的脸,却依然难掩俊秀,他在荆棘藤里起伏,像随波逐流的浮木,脸上是麻木的平静。郁庭之却在他眼里看到了倔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