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朝右拐进水泥路面,继续朝着目的地行驶。车内静了三四秒,郁庭之忽然又问:“怎么样?孟老师。”
他分明面无表情,孟迟却听出了一些揶揄,以及一些示威。
这能忍吗?当然不能。
孟迟顺坡下驴,脸上漾起个腻死人的笑容,迎上郁庭之的视线:“当然可以啊,庭之哥哥。”
可能是没想到他真的会示弱,也可能是被他这柔情似水的声音给恶心到了。郁庭之脸上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僵了那么一瞬。
孟迟瞧见,噎在心头的那口气儿顿时舒爽了。
让你占我便宜。
宋珉正在后座和室友电话沟通小组作业,没注意到他俩之间的暗流涌动。在此之后,车内就只有他打电话的声音。
二十分钟后,车辆到达目的地——三山镇。
这里远离市区,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钢铁丛林,只有宽广的农田和烟囱林立的工厂,一路上都很冷清,只有到达瓷器市场才能感受到这里的热闹与繁荣。
瓷器厂地势高,路不好走,他们只能把车停在停车场,然后步行走上去。初春的风依然残留着冬日的冷冽,即便此时阳光高照,吹在脸上也凉刺刺的。
孟迟早有准备,不仅穿了羽绒服,还戴着一条同色系的羊绒围巾。宋珉带的外套是个翻领棉服,加上他里面穿的是圆领卫衣。脖子便暴露在寒风里,他下车走了没一会儿就被吹红了脸,鼻尖眼眶都泛着红,看起来可怜兮兮。
“冷吧。”孟迟瞧见,便开始解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我的围巾给你戴着。”
宋珉缩着肩膀摇头,“不用不用,马上就到了。”
“还有一段路呢,”孟迟可没管他的拒绝,直接抻开围巾一把套住宋珉的后颈,强势又温柔给他拉过来,“这我新买的,今天头一回用。”
“我没有嫌弃,给了我,你不冷吗?”围巾很软,带着孟迟的体温和孟迟身上特有的檀香清香,宋珉有些不好意思想躲,但现在已经错失了躲开的最佳机会,只好地低着头,眼尾却是不自觉瞥向了侧前方的郁庭之。
孟迟自然是注意到他的动作,同时也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属于郁庭之的视线。
孟迟忽然来了劲儿,噙着笑对宋珉说:“看你冻得像小狗一样可怜,我才冷。”
宋珉:“你在骂我吗?”
孟迟笑了起来,抬手按在他发顶上,很轻地拍了拍,“夸你,夸你和小狗一样可爱,惹人怜。”
说完这句有些暧昧的话,他就立刻撤了手,往后一步,退至社交距离,“走吧,咱们动作快点,就能少吹点冷风。”
宋珉被他这亲密的动作弄得愣了愣,除了长辈其实没什么人会这样揉他的头,就连郁庭之都没有过。他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郁庭之的背影,嘟囔了一句“一点儿没听出来是在夸我”就快步跟了上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三人到了孟迟常常光顾的一家瓷器厂——三山瓷器厂。这家瓷器厂占地很广,是三山镇代表性企业,具备瓷器生产完整的生产线,出产的瓷器也十分广泛。
这个小型的瓷器展,就是在瓷厂附带的一间庭院里进行,大概因为天气冷,所前来看展的游客并不是很多。孟迟提前和老板打过招呼,所以进门没一会儿,老板就亲自出来接待他们。
老板姓钱,年纪四十上下,留短发,微胖,穿着古朴的姜红色唐装。孟迟与他相熟,曾经说他这模样要是再戴个圆帽,就可以去给古代剧剧组当群演了。
简单的互相介绍寒暄两句后,孟迟三人就跟着钱老板往内堂走。
“直接去看茶具?”钱老板瞥了一眼身后的孟迟,然后将视线落在了个子高挑的郁庭之身上。
孟迟大概也被传染了,下意识侧眸看向了郁庭之。旋即又意识到这又不是郁庭之做主,便准备开口,然而郁庭之却抢先“嗯”了一声。
孟迟:“……”
“那就去吧。”孟迟看向宋珉,“我让钱老板给你留了好货,你看看喜不喜欢,放心大胆地选。”
钱老板朗声笑道:“最好的存货我都拿出来了,你在我这要是选不到合适的,那在整个泽芜就没别的了。”
宋珉浅笑着点头,说谢谢,他一定会认真地选,然后又问这里也有花瓶吧。
“那当然了,我这里你们能用上的,都有!”钱老板豪迈一笑。
“你还要买花瓶?”孟迟问。
宋珉点头,看向一旁的郁庭之,“庭之哥哥要买。”
孟迟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眼睛:“先去看茶具,花瓶等会儿再说。”
钱老板哈哈一笑:“一起看一起看,反正都在一块。”
孟迟:“……”
这两种瓷器的确都在一块,在更靠近庭院深处的一间屋子,林林总总摆满了整间屋子。甚至在这间屋子门前的庭院里,还有一块空地上摆着不少瓷器。
不过这里的瓷器款式和造型都各不相同,杂乱无章堆在一块,地砖缝隙里还有冒出绿芽的青草,远远望去,五颜六色,像是一片奇异花圃。
“这都是不要的吗?”宋珉问。
“算不上,”孟迟抢先在钱老板说话前开口,“这些都是有着细微瑕疵的残次品,虽然没达到出厂标准,但扔了又可惜。”
宋珉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里面不少瓷器都是完好无缺的,他甚至看不出来哪里有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