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声门开的吱呀,陷入自我思绪中的李泽并没有发觉,直到背后一股大力将他拉离床沿,才愕然回头。
只见夏父一脸愤怒,外加嫌恶地瞪着眼,“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夏父的声音中气十足,十分传神地配合着他脸上的表情——愤怒、厌恶。
“伯父,你来了,”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了两三步,堪堪稳住身子,李泽才抬起头来,淡淡地向夏正松打招呼。
身体似乎还残留着对夏正松的惧意,不过扫了一眼,李泽便不动声色地将眸光向下移了一分。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夏正松对他的态度都表现得很鲜明。那种商战上十几年久居高位带来的气势,总是毫不掩饰地张开,让人喘不过气来。
从前,因为心有算计,李泽总不敢直面夏正松,生怕被看出一分一毫。如今,没了那份顾忌,自己也曾高位掌权过,却依旧少了那份直视夏正松的底气。
所幸,十几年的时光并没有白过。虽然下意识地有一些畏缩,但面上还是一如之前的沉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平淡,不卑不亢。
“滚!”夏正松的态度很不友好!尽管已经从这短短的一个照面瞬间,觉察到李泽前后巨大的变化,但夏正松并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思考。
只要想到自己娇养了十几年的乖女儿,被眼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算计成这个样子,夏正松心底就涌起一团灭不下去的火。若不是顾忌着这里是医院,女儿还在休息,恐怕第一时间就像前几天那样狠揍一顿李泽。
“伯父,我认为我们应该好好的谈一谈,”并没有将夏正松不客气的话放在心里,李泽依旧很沉稳、平静,“现在,并不是责怪我的时候。”
前世,李泽也被夏正松揍过一顿。因为心有怨恨,再加上有了夏浅肚子里那块肉的倚仗,索性玩起了消失。直到后来夏浅肚子大了,再也瞒不下去,夏正松迟疑了,才姗姗出现。
那时,他是得意的!
看着夏浅扶着肚子,希翼地询问他结婚的事宜;而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夏父,也是好声好气、有意无意地顺着他。
李泽是兴奋的,前所未有的兴奋。就好像一直讨好的对象,突然有一天匍匐在自己脚下,那种感觉,心理上的虚荣,前所未有地壮大。
所以,他有足够的资本,清高地一而再再而三表示:“他本来并不打算这么早结婚,但为了夏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好放弃事业先成家。”
那种明明一切是自己费尽心思算计来的,却还表现得一副委屈自己成全他人的贱样,至今想想,李泽都有一种掩面的冲动。
时过境迁,他竟也有些受不了自己当初的虚伪劲。
如今,他只想力及所能的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在感情的角逐中,看不到方向的主动总是痛苦的,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而言。她本就是养在温室里最娇贵的花朵,不应该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放下面子、委屈自己成全他。
她已经主动过一世了,这一生,就让他完成后面的步子。她只需好好地呆在原地,等着他一步步地靠近。纵使他现在还做不到十全十的爱意,但他会努力,一直努力的。
独立的隔间,布置得简单又不失单调,是专门准便给家属休息用的,此时倒也方便了李泽和夏正松。
透明的落地窗,阳光洋洋洒洒地侵泄进来。向下望去,是一片成排的绿荫,偶尔间或几个病患徘徊其中。
“有什么好谈?”没有理会其他,夏正松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拒绝,“你和小浅的事,我不会同意。”
可能是李泽前后反差太大,夏正松的态度有些缓和。虽然还是满满的抗拒,但到底冷静了下来,没之前那么情绪外放。
“是吗?那伯父有什么好的安排?”瞥了眼关上的紧闭木门,李泽微抬眼,“是让夏浅做个未婚生育的单身妈妈?还是索性以绝后患,打了这个孩子?”声音一缓一缓,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最简单的陈述事实。
“、你、、”夏正松被噎个正着,原本冷静下去的怒火,也有点上升的趋势。谁都不是笨蛋,李泽的画外音,他当然能听明白。只是,该死的,他竟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夏浅才二十一周岁,正是人生的最好年华。他自然舍不得让女儿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做个被人讨论的未婚妈妈。可是,打掉这个孩子?先不说夏浅刚刚经历过自杀后的身子能不能承受住流产的伤害。就是能,他也不敢保证女儿心理上会接受。到时候,若是再想不开闹自杀,他就是后悔也为时晚矣了。
这一次,夏浅的自杀,真的让夏正松害怕了。直到现在,他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梦到女儿倒在一片血血泊中,而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任女儿就这么冰凉凉地躺在红艳艳的地上。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李泽利用的都不过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之情。
这种手段,对于醒悟过来的李泽,很不好受。若是可以,他并不想用这么激进的方式迫使夏正松同意他和夏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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