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浮舟什么都不能带给她。
她们早晚有一天是要分开的。
那么在这种时刻投入过多的感情绝不是什么好事,程观月唯恐同情会变成真正的不舍、乃至爱恋之心,便开始刻意回避起来。
不耐烦便渐渐随之生起。
季浮舟理应是能够觉察到程观月那微妙的情绪变化的,毕竟那段时间她可以算得上是程观月最亲密的人,连叶听风都赶不上。
但是季浮舟不声不响,几次被程观月放了鸽子、甚至恶意地放任流言,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这人到底是神经太过大条了,还是压根就是个粗鲁的木头,不知冷热,也不够体贴,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主动退出。
程观月心底是有过烦躁的。
可每每看到季浮舟那张转向自己就变得温柔带笑的脸,那些刺人和决绝的话她就说不出口。
也包括分手之类的提议。
她应该让季浮舟自己主动开口,若是她先说分手,岂不是要影响自己的形象了吗。
绝不是因为“舍不得”。
程观月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却全然没想起来实际上她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没什么人知道。
她这边仅有的知情人是叶听风——而她在叶听风面前也压根没有什么维持形象的必要性。
日复一日的沉默就像是一种另类的折磨,当程观月过于刻意地在心底强调着“同情”,情绪渐渐失了控,她看着另一个人的眼神就变了味道。
“同情”变成了“可怜”。
近乎施舍一般的怜悯,是会叫人觉得不舒服的。
那时的程观月从未在意过这一点,倒不如她更希望季浮舟知难而退,主动退出这段隐秘且渐渐扭曲的关系。
最终她如愿以偿了,却没有想到多年以后的自己会感到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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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
多年以后程观月带着尚且还迟疑着的追求心态找上季浮舟,迎面撞上的却是这样颠倒的立场。
程观月独自在独居的公寓里买醉,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还要叫来季浮舟帮她收拾烂摊子。
即便她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别人收拾,也并不是真的无依无靠。
但看到季浮舟那样轻而浅的脸色与态度的时候,程观月却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
难道她有资格“可怜”季浮舟吗?
时隔多年程观月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没有那个资格。
她甚至比季浮舟还不如。
至少季浮舟走出来了,而她还没有。
季浮舟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醉酒的人跟傻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在可怜我吗?
当然不是。季浮舟这么回答。
“我只是担心会影响工作。”季浮舟最终说道。
第40章 40
只是担心会影响工作。
影响什么工作?
程观月甚至分不清季浮舟是在关心自己, 还是仅仅只是在机械地完成她自己的工作。
季浮舟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讨厌她。
可她们之间的距离隔得有些过于远了,程观月觉得就算她伸出手去,也未必能够到季浮舟的衣角。
时间能够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程观月感觉醉意上涌, 几乎感到有些委屈了。
但季浮舟甚至没有转头看她, 电饭锅发出了提示的声音, 是粥煮好了, 季浮舟去厨房将粥端了出来。
一碗盛好的粥放在程观月面前。
程观月没有动弹, 仍旧趴在桌上, 隔着蒸腾的雾气去看季浮舟的脸。
季浮舟放下了围裙, 这回似乎真的准备走了。
“粥有点烫,你冷一冷再吃。”
季浮舟还想再多嘱咐几句, 转念一想,程观月作为歌手肯定比她更懂得怎么保养喉咙,说了两句便作罢了。
“你早点休息,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你要回去了吗?”程观月叫住她。
“嗯。”季浮舟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很晚了, 再留就打扰你休息了。”
“你急着赶回去,是为了陪叶听风吗?”程观月问她。
“不是。”季浮舟顿了顿, 转过头去看程观月的时候, 几乎带了几分诧异。
但她没有追问下去。
看起来她并不想跟程观月多费口舌。
这样的认知让程观月觉得更加委屈了。
或许她是真的喝醉了。
所以酒劲上头, 她渐渐的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她又不会说话哄人开心,又没有比我漂亮——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季浮舟听到这话就就意识到程观月是真喝醉了。
放在平时,她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批评诋毁叶听风。
哪怕是好几年前在季浮舟面前的时候也一样。
程观月这话听起来未免也太过于酸了。
季浮舟未答,程观月便自顾自地说下去:“那个人无趣得很,又小心眼又记仇,有时候还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真实的模样是什么吧。”
程观月直勾勾地盯着季浮舟的眼睛看。
眼看她似乎又要继续说下去,季浮舟才不得不出言制止:“那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季浮舟说着顿了顿, 放缓了语气:“我跟她之间,与我跟你之间也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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