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把刚睁开的眼又闭上。
励啸以为季遇睡着了,蹑手蹑脚的。季遇放平着呼吸,能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脸的上方。
然后就一直在上方。
励啸在看他。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脸上的呼吸终于远了。
季遇心里正松了些,耳畔就响起一声低笑:
“季遇,你睫毛在颤。”
“……”
一时间,他都不知自己是该睁眼还是继续闭着。
励啸声音云淡风轻:“就算你睫毛不颤,我也知道你没睡着。我俩真没必要装睡。”
“……”
确实也是。
就像季遇昨晚一直面着墙,也知道励啸是怎么睡觉的。
他们太熟了,熟到除了没有共享过一个梦境,其他的都是一起的。哪怕分手多日,也是连彼此呼吸的节奏都下意识地刻进了骨子和记忆里。
“起来吧,擦点儿防蚊水。免得被咬了。”
励啸的声音散在帐篷里。
末了,声音变近,是佻达的。
“或者你想让我帮你擦?”
这话让季遇本就乱的脑子嗡得一下。
一瞬间,压抑很久的情绪骤然释放,窜出无数无名火来。
他睁开了眼,一把从睡袋里爬起。
“励啸。”
他戾气极重地冷笑一声,看着他,眼里能下刀子,
“想清楚你在说什么,别他妈在我这儿犯贱。”
第08章 才知道他有多火
季遇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说出这么重的一句话,说完励啸愣了,他也愣了。
有一瞬,他看到励啸唇角僵住的模样,觉得很疲惫,心里很空。
帐篷外的虫蝉十分响亮地鸣叫着。
昏暗的帐篷灯下,励啸没什么表情。他一般有什么情绪脸上都很明显,但他这会儿就是毫无表情,淡淡的,目光在季遇的瞳孔里,扫了一圈又一圈。
然后他眼皮一垂,直接哼笑了声。
“行,我的错。”
撂下这句平平的话后他就伸手触了触帐篷灯,让视线所及坠入了完全的黑暗。随即直接躺进睡袋里,侧过了身。
季遇还坐着,手臂支在两膝上,烦躁地揉着头发。
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在这个节点爆发了。
但骂已经分手两年的前男友犯贱,真的很傻逼。
这词儿太重了。
旁边还放着励啸带来的防蚊水,他犹豫了一下,抓过来草率地抹了抹手臂,又闷头躺了下来。
两人背对着背,一动不动。
但过了很久,也没人睡着。
彼此也都知道。
他们就像要比赛睡觉,呼吸碰撞在狭小的帐篷里,却谁都赢不了。
最后还是季遇赢了。他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励啸呼吸变缓变均匀,然后他直接从睡袋里爬出来,捞了个烟盒走出帐篷。
山顶昼夜温差大,季遇哆嗦了下,蹲在草坝里,点了支烟。
一根抽完,他又抽了一根。
“大佬,你怎么还在这儿?”
一个清丽的女声响起。
季遇一激灵,站起身来转头,是徐潇。
他下意识地想把烟灭了,徐潇先说:“你抽吧,我不介意。”
季遇淡点了点头,夜色下烟头的火星光映着他的脸,有一小簇红。
“你怎么没睡?”他问,才发现嗓子有些发紧。
徐潇扬了扬手机,“做翻译呢,客户在美国,有时差。这儿信号实在是太差了。”
她扬起手机时,锁屏亮了一瞬,季遇看到了时间。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徐潇很想问季遇半夜三更在这里干嘛,但季遇那样的气质又让她问不下去。尤其是缭缭烟气勾勒着他静默冷俊的脸。
看上去太忧郁了。
倒是季遇自己说了:“我睡不着,就出来吹风。”
“噢。”徐潇点头,“啸哥早睡了吧。”
“嗯。”
“啸哥很容易困。”徐潇的声音在夜风中,缥缥缈缈的,带着一种粉丝的单纯柔情,“他平常通告满,活动也多。他有时候睡着是控制不住的,就太累了。”
“嗯。”
徐潇也不知道为什么面着季遇,就很想讲励啸,站姐本能像突然被激发了一样,她又说:“啸哥以前采访,说自己外号就叫励小觉呢,很有意思。”
“励小觉?”
“对,睡觉的觉。我们还笑,说啸总把自己搞得这么萌。”
季遇眯了眯眼,没说话。
徐潇看着他,张唇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趁着无人的夜色,不再顾忌,把憋了几天的猜测问了出来:
“大佬,你和啸哥……不只是大学室友吧。”
季遇手中的烟火光一抖。
良久,他才微微点了个头。
“啸哥说的那个初恋就是你,对不对?”
徐潇的语气里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却也更是斩钉截铁。
季遇夹着烟猛吸了一口。
山里的夏夜凝滞而沉重,拖着他颀长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烟掐了。
“是。”
猜测被验证的一瞬间,徐潇有一种“我他吗就知道”的如释重负,也同时被更大的惊愕布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