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孙氏难得同儿子说了一下丈夫的好话:
“你过会儿,跟你爹说两句话吧。”孙氏劝道。
方才她在旁边看着,瞧这爷俩一句话不说的样子,心里怪难受的。
唐璟却不愿意:“即便我说了,他也未必会附和。”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孙氏继续道,“你爹这阵子已经改了不少了,你当他如今为什么要来庄子里?还不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想要过来看看。你呢,只顾着跟人家太子王爷一道儿说话,就连你李世叔,都被你恭恭敬敬地敬了一杯酒,反而是他,什么都没有落到,你说他心里介不介意?”
唐璟垂下眼眸,仍道:“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你怎么就这般糊涂呢,他都给你递了梯子,你还不知道下。”
这母子俩人的话,楚氏是一点儿都不想插嘴的。
可她不说话,不代表她丈夫没话说。
唐郢自然也盼着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再也不像往日那般整日争吵,是以道:
“二郎,父亲这些日子真的改了不少,他也意识到你如今长进了,所以说话收敛了许多。这回母亲将你庄子里的东西拿回来的时候,父亲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今儿早上咱们一道出门,父亲虽还没有收到请帖,觉得面上无光,可到底还是跟来了。”
唐璟心中微动,不过嘴里却还犟着:“谁让他过来的,我又没让他过来。”
这么久的矛盾,并非是一两句话就能改的。
唐郢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不过唐璟生怕他继续说下去,更怕自己真的别说动了。
好在花房这就到了,唐璟赶忙同他们道:“别说了,这便到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唐郢无奈收住想说的话。
孙氏亦然。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根本急不得,慢慢来才是正理。
另一头,晋王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挑衅了:
“我怎么瞧着,国公爷今儿好像有些不太高兴似的。”
萧朝安无奈地看了自家父王一眼,她父王怎么就那么不愿意消停呢?好歹还是别人家的庄子,就可以稍微顾忌一点。
可在晋王眼中,但凡涉及到他宝贝女儿的时候,那就从来没有顾忌这两个字。
他不依不饶地看着镇国公:“似乎,也没听到你跟唐大人说上几句话啊,该不会是闹了什么别扭吧?”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晋王就是想要借着镇国公教训一下唐璟。
镇国公板着一张脸,他并不是这会儿才板着的,整整一个上午,他的脸色就没有好过,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那臭小子看不上我,自然不愿意同我说话。”
晋王倒是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位镇国公,怎么就与众不同呢?
“哈,原来是……原来是这样啊。”晋王被镇国公直白的回答给弄得有几分尴尬。
镇国公冷笑一声:“说出来也不怕王爷你笑话,我跟那小子天生不对牌,如今已经闹得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地步了。那小子没出息,又不中用。往前,在外人面前提一上一句他的名字,我都觉得丢人现眼。生了这么个孩子,还不如不生。”
萧朝安不自觉地蹙起了眉。这话,过了。
身为父亲,怎么能这般说自己的孩子?
晋王也是瞠目结舌,他琢磨着:“我想着,唐璟也没有那么差劲吧?”
“没那么差劲?”镇国公想到了那小子今儿对着老李的时候,可是百般恭顺,恨不得直接改成姓李了。这兔崽子,真是气死个人呢。
镇国公想到方才的事儿,便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说话也没个顾忌:“他做的好事多着呢,若是有空,我在一件一件的说给你听好了。这么个兔崽子,落到哪家就是哪家倒霉。我上辈子定是造了孽了,才有了这么一个不肖的孽子。”
那话恨不得将唐璟一棍子抽死的怒气,可真把晋王给吓到了。
扪心自问,晋王虽说看不上唐璟,可也没有镇国公这般看不上。他本来是想唐璟如何如何不好的,可如今刻薄的话都被别人说光了,叫晋王也有些傻眼:“可他如今不是出息了吗,好歹还升了官?”
“区区一个五品官,又算得了什么?”
晋王眨了眨眼:“可您家大儿子,不也是五品官儿么?”
“那怎么一样?”镇国公只要一提到唐璟,便下意识地开始贬低,哪怕他如今已经知道自己对他的偏见实在有些不对,可那些话说了太多遍,如今想改口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镇国公今儿也实在气狠了,想要说些难听的话来发泄发泄,他脑子一热,便道,“我家老大打小就不让人操心,文武双全,那个不中用的逆子,怎么可能跟我家老大比?”
晋王张大嘴巴,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镇国公一怒之下说了不中听的话,说完之后方才察觉到,这周身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冷凝。
他再看晋王,却发现晋王脸上也有些奇怪,目光一直看着他背后,仿佛那里有人是一样。
莫非……镇国公心中一颤,缓缓回身。
唐璟抱着一盆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那些话,他已经听了千万遍,原以为再听到会没有什么感觉,可其实心里边儿,还是有些刺痛的。
被人否定的滋味儿,不大好受。
孙氏已经快要气得晕过去了,若不是当着这些外人的面不好发作,他恨不得直接上去揪着镇国公的头发打。至于唐郢夫妇,也是一脸凝重。
镇国公整个人都僵住了。
晋王知道自己大概惹的祸,所以再没有使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