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腰间新挂上去的羊脂玉玉佩,淡淡道:“没什么,还不快念书去?”
就算要谈婚论嫁,也要等他这边请人上门,三书六礼之后才好对外宣布,此时为了朱昭熙的名声,也不好大大咧咧地说出此事,是以秦越对着亲弟弟也含糊了过去。
“好吧,我这就看书去。”自从哥哥三元及第,秦平身上的压力陡增,下一届科举,他也满十五岁了,也该下场试一试了。有这样一个天资聪绝的哥哥,他这个做弟弟的,总也不好差得太远。
至于秦敏,他在侯府又不敢乱走,生怕惹出什么麻烦,也只好日日跟着秦平一块念书,倒比他往日还勤奋几分。
秦越与朱昭熙再次相见,是在他参加殿试的前一日。
勇毅侯特地将他叫了过去,朱昭熙也恰好在那。她的腰间,挂着秦越所赠的那枚玉佩。
而秦越腰间,也挂着她所赠的那枚玉佩。
对视之时,二人都有些不太自然。
毕竟是谈了婚事,当然与之前不一般了。
勇毅侯如常地叮嘱了他几句,秦越告辞时,朱昭熙也跟了上去。
“咱们的事,你当真是愿意的吗?”朱昭熙望着他,目光澄澈。
秦越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在我心中,成亲与否,并不重要,可我若一旦娶妻,也必珍之重之。”
秦越还是决定与她说明白,少女之真情,重如千金,他亦不愿辜负。若是她所求他给不了,那他也不愿误她终身。
朱昭熙望着他:“于我而言,成不成亲,也没那么重要,可我所嫁之人,他不可迂腐,不可说这不许,那不许……”
秦越点了点头:“我自不会如此。”
朱昭熙笑颜如花:“那就够了。”
秦越也笑了:“若我必须娶妻,那人是你,甚好。”
朱昭熙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假如我必须嫁人,那那个人是你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完,二人噗嗤一声,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说:
考上状元,就即将正文完结了,不过番外还有,会慢慢写~~
第一百零五章、中状元
殿试,乃科举最后一道门槛。殿试不会再淘汰人,只是名次高低得区别罢了。
殿试之后,定下及第名次,等到金榜一贴,四海皆知,名扬天下,光宗耀祖。
踏入泰宁殿的士子们,都已经半只脚进了官场。
家中有待嫁之女的,有些早已开始打听起这些士子的消息。
嫡女不舍得,那庶女配一个新科进士,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呀。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进士都合适的。
如王贺之这般,本就是京中官宦之家出身的,往往是早就定下门当户对的亲事,等到金榜题名,再来一个锦上添花。
再者,科举之难,难如登天,参加殿试的士子中,有不少早生华发,年岁相当的本也不多。
这也是为何榜下捉婿,要用抢的了,实在是遇到一个相貌过关、还未成亲的年轻进士,那是相当不容易。
今科士子之中,最引人瞩目的,自然就是名声在外的秦越了。
三元及第,这一科,任谁都抢不走他的风头。
隆庆帝走进泰宁殿的时候,目光也是一眼就落在了秦越身上。
“那便是秦越吧?”隆庆帝小声地问身旁的礼部侍郎。
“回陛下的话,正是。”礼部侍郎恭敬地回答。
也难怪隆庆帝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弱冠之龄的士子本就不多,除了秦越就只有一个朱奎了。
二人年龄虽相当,可秦越身上那股气定神闲的气质,是经历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考试与手术锻炼出来的,朱奎当然是远不如他。
“果真生得一副好样貌。”隆庆帝眯起眼,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语气微沉,“当年的了凡大师,想必也是这般气度吧。”
听到这话的礼部侍郎心中大惊,将秦越比作了凡大师,陛下这是何意?
他忍不住再次看向殿内的秦越,秦越此时刚刚答完试卷,慢条斯理地收起手中笔墨,那般泰然的模样,若不知道这是殿试,只怕以为是在他家书房。
光冲这股子淡定,礼部侍郎也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能够做到礼部侍郎的人,自然都是人精,隆庆帝那一句话,让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思索了无数遍。
陛下将秦越比作了凡大师,到底是何意?要知道,了凡大师可是太·祖爷的左膀右臂,为他立下赫赫功劳,就连如今的相爷王品也得尊称他一声师父。
难道说,陛下认为,秦越于他,就如了凡大师于太·祖爷吗?
想到这里,礼部尚书不禁心头一跳。做臣子的,最重要的便是圣心,若陛下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这秦越,尚未踏足官场,便已然有圣心眷顾……
何况,他还如此年轻,往后四五十年,只怕内阁必有他一席之地。
礼部尚书心里的小算盘不禁动了起来,他家中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儿,原本是想从世家名门之中选一个女婿的,但是现在看来,若是嫁给秦越,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他家中两个儿子,于科举上都十分一般,勉强考上举人后,屡次落第,偏偏当今陛下又执意开科取士,若非进士出身,就算捐了官,也是无实权的小官。
他那两个儿子,如今也不过区区五品,还是每日点卯的闲职。
儿子算是废了,可家族传承却不能断,待他退下,好生教养孙子,朝中还有这样一个得力的女婿,日后未必不能重续家族荣光。
想到这里,礼部尚书看秦越的目光便已不一般。
可是,跟他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
三元及第,哦不,等金榜一公布,秦越也许就是名副其实的四元及第,哪怕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以陛下如今的国政,重视士子,用不了多久,秦越便能往上走。
做官的人,大多数都比赌徒还疯狂。
押对了宝,回报可就大了。所以,殿试刚一结束,想找秦越聊一聊的人便有不少,可一打听,大家都傻眼了。
这秦越……怎么住在勇毅侯府?
有那脑袋瓜灵便的,当即想到,勇毅侯这些年,唯一一次出京,就是去江南接回太子,听说那秦越就是江南人士,莫不是那时候结下的缘分?
这么一说,众人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能够得到勇毅侯赏识,可见这秦越是真有几分本事的,那心里有想法的,心里便更加热切起来。
可是秦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便是想找机会,也实在是无门无路。门第低的,只好自认无能,而也有那与侯府有些交情的,直接就将帖子递到了侯府。
“你看看,这才几日,就收了多少帖子。”世子夫人拿着手中那一叠给秦越的拜帖,啧啧说道,“还好我叫你及时出手吧。”
世子看着夫人得意的小表情,心里好笑,嘴上却格外捧场:“是呢,还是夫人明智,替咱们熙儿抢下这么一个好女婿。”
“我跟你说认真的,我已经问过了,秦越家里并无双亲,族里倒是还有一二亲近的长辈,便是那秦敏公子的祖父与父亲,要不你去信一封,请他们来一趟京城,替越儿操持提亲一事?”
“等金榜一出,越儿还要参加鹿鸣宴,再到翰林院待上些时日,倒是正好可以走完提亲纳礼这些事。”世子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说的正是呢。我瞧,倒不如就让煦儿随秦敏公子一同走一趟吧。”世子夫人差遣自己的儿子毫不心虚,“你觉得呢?”
“就听夫人的。”世子转头就把儿子和秦敏请了过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朱昭煦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多惊讶,秦敏就不一样了,他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秦越要迎娶勇毅侯府的大小姐?!
秦敏如今可算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何侯府对他们如此客气,明明秦越在京中也有住处,却还坚持让他们住在勇毅侯府。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敏按捺下颤抖的小心脏,抖着声音回了一句:“请世子放心,晚辈必然不负所托。”
秦敏与朱昭煦第二日便带着人踏上了返回桃溪的路程。他没能在京城等到金榜颁布,但是他即便不知道秦越的科举名次,也能够猜到,秦越必不会让人失望。
何况,他这次带回去的消息,比秦越考上状元还要炸裂。他都能想象得到,他祖父和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了。
要替秦越来勇毅侯府提亲……
他祖父也许还好,可他爹,必然会激动地掉几滴泪珠子。
哦,那帮子族老,兴许又要昏倒几个了。
*
殿试结束,几位主考官匿名选卷,选出他们共同认为的前三甲,再由皇帝亲自定夺名次。
秦越的试卷自在其中。
除了秦越外,另一人是白鹭书院的学子,名曰李贺,今年已有三十,其祖父乃名扬天下的书法大家,也算得上是名门子弟。
还有一个,是四十余岁的一名士子,在参加此次殿试之前,已在地方任职多年,经验丰富,行文老练,胜在稳重。
到了这一步,谁排第一、谁排第三,已没有多大的区别,往往长得最好看的那一刻,会被点为探花。
若是按这历来的规矩,最年轻也最俊朗的秦越是当仁不让的探花,可人人都等着四元及第,隆庆帝自然也想在史书上留下这么一笔。
最终,隆庆帝还是将秦越点做了状元,他倒是想看看,他亲自点的四元及第,究竟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那李贺虽样貌不如秦越许多,但是也算长相清秀,便被点做了探花,剩下一位,自然就是榜眼了。
金榜张贴那一日,京城中人人激动,秦越的名字,几乎传遍大街小巷。
接下去的游行过街,更是引来全京城的关注。
金榜题名,春风得意,说的便是如此了。
不少闺阁女子,也会在今日出来凑个热闹。秦越这般样貌,又是如此才华,从他出现那一刻,香包鲜花就几乎没有断过,皆是看热闹的女子投掷。
朱昭熙带着秦平和秦安坐在沿街的包厢里,秦平大声地朝着街上喊着:“哥哥!”
秦越像是听到了似的,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温润一笑,犹如春华骤现。
朱昭熙明知道他不是对着自己笑,可心中的喜悦却是一分不少。
这就是她的未来夫婿。
朱昭熙心里忍不住有些骄傲,他的好,她比她们都要早知道。
她又忍不住庆幸,还好还好,她早下手一步,她们谁也抢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