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已经将那些水匪暗中押送去了京城,想来过不了多久,那边就会派人……将小石头接走的。”安林路回过头,有些担忧地看向房间的方向,“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安林路眼中委实有几分迷茫。
因为那个不可说的身份,日后他极有可能踏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也正因为此,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才会惨死在眼前。
这一切,究竟是福是祸?安林路也说不好。
秦越微微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秦越读过许多史书,帝王将相,无论是多么辉煌的一生,最终还不是逃不过化作一抔黄土的命运。
只是,有些人愿意如飞蛾扑火一般轰轰烈烈,哪怕只活短暂的片刻,而有些人却选择细水长流却简单平静的生活。
选择前者的人,不在少数,就如当今的顺郡王。
得知自己买通的水匪没有按时回老巢,顺郡王便知道出事了。他所做的事,可是灭门的大罪,只有一条道走到黑,绝没有半路收手的可能。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找出那对母子,这次,定要确定那母子都死得透透的!”顺郡王咬牙切齿地吩咐了心腹,若是可能,他真恨不得亲口吞噬了那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母子。
要不是他们的存在,他唾手可得的太上皇之位,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岌岌可危的地步!
心腹领命而去。
这世上,多得是为了利益豁出命去的亡命徒。
他们若是能够拥护顺郡王次子上位,日后可都是大大的功臣,而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皇子,可不会给他们这份荣光。
就冲这万中取一的可能,有的是愿意为顺郡王卖命的人。
为了引出那幕后之人,也为了保护藏在秦越府上的真皇子,安荣昌故意找来了一对母子做替身,做出一副看似押送水匪,实则是护送母子上京的假象。
果不其然,一路上的追杀,几乎就没有停过。
又打退了一波杀手后,安荣昌吐出一口血水,眯起眼,满眼寒光:“看样子,这京城里的人,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阻止皇子活着进京。”
副将收起刀,冷哼一声:“还好上将军您神机妙算,早做安排,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真皇子藏于何处。”
安荣昌望向远方逐渐升起的日头,喃喃自语:“侯爷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安荣昌口中的侯爷,正是名震大晋的勇毅侯朱辉。
朱辉的年纪,比安荣昌还要大几岁,他今年已经七十有余,身体却还算健朗,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一个清晨赶到了桃溪镇。
安荣昌自己带着假皇子上京,暗中却给勇毅侯传去密信,告知了真皇子的下落,请他亲自去接真皇子回京。
朱辉接到密信后,一刻不停,汗血宝马都跑死了两匹,总算来到了安荣昌所说的义孙府上。
朱辉这张脸,陈汉便是化作灰也会认得。
一见到朱辉,陈汉与他身后的侍卫们当即便跪了下去:“见过侯爷。”
朱辉只略点了下头,便快步走了进去。
朱辉到他府上的时候,秦越正替赵恩禾换药。
安林路一脸紧张地走了进来:“义兄,快随我去见个人!”
秦越却不急,他给赵恩禾盖好被子,又确定他没有发烧后,这才掩门而出。
安林路看着秦越,紧张到手心冒汗,眼中却是压不住的狂热:“勇毅侯来了。”
秦越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也难怪安林路如此紧张和欣喜。
想必,对于每一个大晋的少年来说,勇毅侯的名字,就如传奇一般。
勇毅侯是大晋开国功臣,当年追随圣祖爷起兵,一路走来,为圣祖爷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大晋建立后,他放弃了荣华富贵,为圣祖爷驻守北疆二十余年,直到把北边的突厥打出关外,这才荣养归老。
不仅是圣祖爷对其信任有加,将亲妹妹下嫁于他,就连当今的圣上,见了他也是要叫一声师傅的,只因当今圣上的骑射功夫,都承袭于勇毅侯。
勇毅侯以军功起家,却非但没有与其他武将一样被历代帝王忌惮提防,反而几十年荣宠不衰,与他知分寸的性格脱离不了关系。
他不仅自己识趣,一解决了突厥问题,立即解甲归田,还帮着当今圣上平衡文武官员之间的关系,因着他在,朝堂才能如此安详平静。
秦越随安林路走进厅堂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上首的那位老人,他满头白发,然而气色极佳,虽一路风尘仆仆,却依旧遮掩不住眼底的光芒。
“晚辈见过侯爷。”秦越与安林路一同行礼。
“你就是秦越?”勇毅侯看着秦越,面无表情。
“正是在下。”秦越低垂着眉眼,一字一句回道。
“荣昌过去就跟本侯提过你,赞不绝口,而今更是将这么重要的事托付于你,可见对你的信任。可本侯又怎么能信你呢?”勇毅侯幽然开口,秦越却感觉到一阵威压。
安林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想要开口帮秦越说话:“侯爷……”
秦越扯了他一把,安林路只好住了嘴。
两人的小动作,全都落在勇毅侯的眼里。
荣昌这个冒失任性的长孙,倒是肯听这小子的话,也难怪荣昌愿意将孙子留在这里。
秦越看向勇毅侯,他知道,小皇子的事,事关社稷,对于上位者而言,宁可错杀一万,也决不能放过一个。
秦越并不是很想成为那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