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还能讨到他身上去?”
六劫呆愣愣把守放在了她手心,捏了捏,给了她点修为。
苍黎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小矮子六劫。
六劫抬头,看到了一张漂亮又生气的脸。
“傻了吧唧的。”苍黎道,“滚。”
六劫噘着嘴,非但没滚,神情还嚣张了起来,慢慢叉腰,仰起脸,如同挑衅,看向苍黎。
沈湘:“……”
“苍黎你至于吗?他才多大,豆芽菜一根,不必醋溜。”
苍黎:“说什么梦话!”
他拍了沈湘后心一巴掌,酥酥麻麻的,修为也灌了进来。
鬼沾带着花不果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沈湘刚要说,怎么又被鬼沾看见她“打情骂俏”了。哪知鬼沾这次的重点却很是清奇,痛心疾首道:“夫人,尊主还伤着,您自己动动手就能吃饱,何必真讨饭呢。”
沈湘:“唉……”
她忙前忙后,化干戈为玉帛。没想到,一个心疼她的都没。
能力再高,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花不果笑眯眯进来,先是参观了这院落庙宇,巧舌如簧夸赞好一通夸赞,之后才说起生意。
沈湘没有叫他来,但在花不果这里买消息也是早晚的事了。苍黎的身世她让鬼沾去找,但半乐忘烟连尚他们,涉及太广,她需要请精通的来……花不果就是最佳人选。
“夫人身世,果然非同一般。”花不果消息通达至极,仙魔大会刚刚散,他就悉数知晓了。
“也不一定呢。”沈湘摆手,“来说说这次的生意吧……哦不,且先让我问问鬼沾。”
鬼沾迷茫,怎么突然提起他了呢。
沈湘:“我让你去查个赌鬼,你是怎么把花老板给惊动了呢?”
鬼沾实话实说:“因为是赌鬼。”
赌鬼去赌坊,赌坊是花不果的。鬼沾去赌坊找赌鬼,花不果嗅到了新鲜的生意气息,自荐请缨,屁颠屁颠就来了。
沈湘:“所以呢,人找到了吗?”
花不果笑眯眯摇扇子:“找到了,在凡界的安乐赌坊。”
沈湘沉默半晌,抱拳道:“佩服,花老板的生意连凡界都不放过。”
花不果笑得很是得意。
“夫人还要找谁,一并说了吧。”花不果道,“我呢,会给夫人送上两份大礼。”
“第一。”花不果说,“千山派喜宴过后,缥缈宗的司万潮来打听过夫人的身世。另外……当日在鬼哭城外,有魔修刺客,是花木系的,专业的杀手行家,从万妖谷雇来的,至于是谁,我无从得知,我的线人偶然发觉杀手与魔尊夫人路线一致,就留意了……”
花不果道:“那不是冲着魔尊去的,雇凶杀人,杀的是你,夫人。”
沈湘:“我?”
仔细想想,确实也像。要是刺杀苍黎,随时都能出手。但当时刺客来袭时,正是她偷溜出去喝酒,行程内第一次脱离苍黎身边,最好下手的时机。
沈湘:“理由呢?”
“夫人不觉得……如今的魔界,最像魔尊的,不是他,而是你吗?”花不果不怕死的老毛病又犯了,直愣愣用扇子指着苍黎。
苍黎挑起一边的眉,没什么表情。
他根本没觉得生气,因为他想了想,确实如此,说得都对。
而后又想,可是沈湘没有了他,就活不了。所以他还是比沈湘强的,比像魔尊的人强,那不就还是魔尊吗?
所以苍黎一点也没有觉得被冒犯。
沈湘尴尬笑了笑,心想,还好苍黎脾气好,也通道理。这要真是个铁血魔尊,花不果这句话,就能让她死得相当凄惨。
沈湘:“那第二份大礼呢?”
花不果展开扇子,挡住下半张脸,眯眼笑道:“夫人,是在找医治咒病的人吧?”
沈湘:“……你做这种生意多久了?为什么还活着?”
她觉得,花不果这种直白的做生意法子,绝对已经被人打死了,怎么还能活蹦乱跳,一如既往贱嗖嗖无遮拦的?
花不果得意摇扇子道:“我说完,夫人就知道了。”
他说:“昆仑仙中,有一仙痴迷咒术丹药,以此道入金仙之境,踏入天人之列。”
“风帆?”
“不错。”花不果笑得像只招财猫,“风帆生平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雪盏夫人,另一个,叫花想。”
“……”沈湘明白了,“你父亲?”
花不果说过,他父亲是仙门中人,母亲是个魔修。两人轰轰烈烈爱一回,觉这三界无趣,于是云游世外,飘然隐居了。
“是了。”花不果道,“我父亲,是正统的昆仑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饭,一碗的量有点大。
所以就没有回碗了,我一滴也没有了()
第37章.画画的索言·
六劫到时辰就来提醒苍黎喝药,等六劫牵走苍黎,花不果低下声音,与沈湘咬耳朵道:“忘记说了,看好这个瓜娃子。”
“六劫吗?他身上又有什么秘密?”
“秘密倒是没有,谁人不知,六劫是凡界的皇子呢?算起来,你俩还是仇家呢。”
沈湘琢磨出了花不果的意思,摆手道:“百年前的朝代更替,怎会是私仇?就算是私仇,也与百年后的一个皇子无关。真以为,这皇权是以血脉为标,代代相传的吗?”
“所以说,您这悟性,是一等一的高。”花不果继续八卦道,“民间有传闻,六劫并非皇帝亲子,六劫出生的半年前,栖喜宫里多了个不知姓名封号的女人,半年之后,宁安宫的主位诞下双生子,晋为皇后。六劫就是这双子之一……只是大了之后,模样与皇帝不同,十三岁的时候,国师请雪里行接走了六劫,说是这孩子有仙缘,让他抛下凡尘,远走了……”
“你是在暗示我,六劫是栖喜宫里那个女人所生,而且并非皇帝的血脉?”沈湘道。
“不错。”花不果说道,“民间的事,我一向很少掺和,他们更迭太快,深陷情绪旋涡难以自拔,若是掺和进去,将会成为我行大道的绊脚石。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因好奇,查了那个女人……”
六劫出生前半年,朝中羽翼卫将军左绅因巫蛊之术被抄,左绅有个儿媳,是他儿子戍边时,从边塞带回来的女子,进城时轻纱覆面,市井传言,相貌天香国色,不过却是个哑巴。
而后左家遭难,祖母带着女眷于当日自刎前厅,这女子也在其列。再然后,就是栖喜宫多了个不吵不闹,没有姓名的女人。
花不果道:“栖喜宫的女人,就是左家带回来的那个边塞女子。她未死,而是被皇帝掳去了后宫,还生下了六劫。六劫与宁安宫惠妃诞下的皇子差不了几天,就一同记在惠妃名下,惠妃也因双生子,得封皇后。”
“他生母呢?如今还在吗?”
“不在了。”花不果唏嘘道,“我始终未查到她的相貌和年龄记载,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六劫的凡世之名刻入皇室金碟后,那女人就香消玉殒了。”
“如何死的?”
“不清楚。我打探到的消息是,皇帝久不入栖喜宫,也再无饭菜送去,六劫满周岁后,国师在后宫趁庆典,在栖喜宫方向作法,似是安魂镇魂之法。”
“可怜人。”沈湘评价。
花不果一转眼,见苍黎捂着六劫的耳朵,就站在他身后听这皇宫秘闻,金色的瞳孔圆溜溜睁着,俨然是听入迷了。
花不果:“哈哈,魔尊真是……”
怎能如此好奇?
听了这么多,要给的价钱也就高了。
花不果血赚一笔,接了沈湘的差事,去给她打听半乐忘烟与连尚。走之前,还不忘告知凡界那家安乐赌坊的位置。
沈湘看了地图,渡海在仙魔两界之间的无垠浮空中,要去渡海,需越过大半个凡界天地,找到入海礁石。
这就恰能路过凡界的那家赌坊,将苍黎的童年记忆问个明白。
沈湘收起地图,挥旗出发。
花不果生意做得有妙门,他产业下凡是在一国之都的赌场,都名安乐。
如今凡界的皇帝姓赵,百年了,尽管处于朝代末期,但盛世气运还在,一般三五年来个天灾,七八年扰一扰边,大体上还算是国泰民安的。沈湘捏算了一把,粗略算出这气运还能再允十来个皇帝折腾。
所以王都看起来仍然繁华。
沈湘他们到的时候,已是子时之后。赌坊仍然喧闹声一片,十二时辰都有赌鬼泡着,比魔界的安乐赌坊更魔。
沈湘进去这会儿,就已见典当妻女的三人,开骰子后激动昏死的六人,不吃不喝红着眼睛盯点数,最后输光钱财一口气呼出直接身死魂灭的又两人,被打断腿脚赶出去的更是不计其数。
此处不光乱,还弥漫着烟尘和臭脚丫子味儿。
苍黎蹙眉,六劫掩口鼻,一大一小脸上都是嫌弃。
沈湘按照花不果的提示,在牌桌旁找到了好赌的索言。
瘦得跟麻杆似的,两颊凹陷,眯着昏黄的眼睛,吐着舌尖,手指僵硬地抓着牌,头发乱得像枯草,还飞绕着苍蝇。
苍黎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沈湘:“诶!再忍忍,再忍忍!”
苍黎站在门口,一本正经对六劫说道:“瞧见了吧,好男不赌。赌了就是那副德行,长得又难看,还连自己家人都护不住。”
六劫使劲点头,无比认同。
苍黎很是欣慰,认为自己把忘烟的教导传递了下去。
一局终了,沈湘拍了拍索言。
索言扭头,先是木呆呆的神情,而后看清了是谁,他惊喜道:“夫人!”
沈湘:“认得我?”
“夫人那晚出手豪赌,见了就忘不掉!”
不愧是赌徒,之前沈湘在魔界安乐赌坊替苍黎完愿,这赌徒也是在的。
索言已经没多少魔气了,浑身上下都是人间烟火味儿,还有被常年不沐浴的臭味腌久了的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