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黎刚要挪动尊脚,接一句,这就是你半夜出门偷酒喝的原因吗?
刚动半步,忽然警觉有杀气。
祸水应心而出,径直朝沈湘刺去。
让清本能拍双剑去挡,胳膊刚架起来,也反应过来,嗅到了来者不善的气息,掉转回头,一蹬栏杆飞出窗去,没入黑暗。
祸水紧跟其后,只听刀剑相接之音噼里啪啦响起。
沈湘的姿势变了,她脸上过分冷静,眼神不似平常,瞬间变冷,手握酒壶,一手习惯性地背过去,似要摸背后的武器,却抓了个空。
她沉声道:“……刺客?”
凡界的刺客?冲谁来的?
等口诀声起,黑暗中阵光大亮,魔气乱撞,连苍黎也飘然出窗,沈湘才反应过来。
非凡界刺客,来的是魔界的修士!
杀苍黎的?
沈湘啧了一声,不乐了。
杀苍黎的,就证明这人不认同苍黎做魔尊,要来挑战。
而不认同,就是因为苍黎不像个魔尊。
他娘的,这相当于打她的脸啊!
“敢不认?!”沈湘道,“姑奶奶我辅佐出来的人,谁敢说他不是正统?!”
正反思着,脚下土地忽然列出一道缝隙,钻出几根毒红莹绿,七扭八歪的藤蔓,缠上沈湘的同时,爆出数个毒花,张着血盆大口向沈湘咽喉咬来。
沈湘:“?!”
忘了,她是魔尊夫人,自然也在刺杀之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湘:刺客?哦,习以为常了。
第24章.鬼哭入梦·
沈湘非一般女子,见食人花朝她要害袭来,眼睛连眨都不在眨,根本没有害怕避开,仿佛没有这种避险的本能。
她瞪着眼睛,情急之下却异常冷静,喝道:“旗开!”
她的破旗应声而挡,堪堪挡下,沈湘魂旗在手,向后戳断藤蔓,松散开半边身子,稍一活动,将那旗脱手,迎头招呼上去。
微弱的修为在魔藤面前,就像钝刀砍排骨,压根没用。
被她一旗杆子打懵三下,魔藤把她的水平看了个透彻,放心大胆又席卷而来,藤蔓膨胀到沈湘的三倍高,张开的利齿花口硕大无比,能吞下她的整个脑袋。
沈湘气沉丹田,凤鸣朝阳已在她舌尖准备,手中旗不由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杀意带给它无尽的兴奋,低沉的凤鸣声也已震震欲发。
正要大展身手,那嚣张的藤蔓毒花瞬息间碎裂飞灰,耳旁霎时清净了。
沈湘全身紧绷着,目光明亮警惕,扫过一圈,发现是苍黎解决了刺客。
仔细回想一番,虽然搏斗激烈,但从她出手到即将展旗,也就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不愧是苍黎!
沈湘略感自豪,而后见地上尸体化沙消失,笑容又凝固了。
“留个活口啊!”沈湘收起魂旗,撑着窗户翻了出去,来不及看刺客的模样,门外横七倒八三个刺客全都化沙飞走了。
让清道:“有些修士本就会透支魂魄来修炼,只要魂魄裂散,肉`身也会跟着枯萎化灰。”
沈湘无奈摇头:“苍黎,下次记得留个活口。”
“活口?”苍黎冷冷一笑,“不会!”
他确实不会,但也有不愿意的意思。他的祸水剑出鞘就没有留过活人,留活口在他看来没有必要也做不到。
让清脾气又被苍黎的语气给顶上来了,借着喝了酒,胆子也烈了几分,她又呛了起来:“夫人让你留活口是有夫人的考量,这些人冲你来你确实不怕,冲你杀多少次你也有能耐杀了,但夫人呢?他们杀不了你,杀夫人也只是刀剑偏一下,轻轻松松!”
沈湘:“……歪了歪了!”
沈湘根本没考虑自己,耐心教道:“是这样的,来一个杀一个,是兵法中的下策。治标不治本,还容易把自己拖死。你想,人有循环,天人还有衰退之时,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每一天都是全盛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要小看了这些刺客,你要是放着不管,总有一天他会耗空你。”
苍黎擦拭着祸水,虽然不理会沈湘,但看眉目之间的神情,应是听进去了。
“那么咱们就要治本。何为治本?就是把刺客抓了,问一问,谁派你来的?为何杀我?有何目的?刺客刺客,不光明正大杀来,就是心中有鬼,所求见不得人。这就是常说的,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是兵法中的大忌……”
让清就想,这夫人懂道理是挺多的,就是人有点啰嗦,这番话翻来覆去,像是给刚开蒙的孩童讲。
但转眼一看,苍黎竟然也吃这一套。
让清释然了,嗨,什么锅配什么盖,夫人要是言简意赅,估计这笨蛋魔尊还听不懂。
“笨蛋”魔尊不见厌烦,于是沈湘备受鼓舞,继续讲道:“下次遇到,就抓来问,这三界都有因果,你问明白了因,才能更好的解决果。杀不是解决办法,杀只是无计可施时的最后方法,是下下策。”
苍黎终于擦好了剑,他头发一甩,艳色身影缓缓回房,关门时挑眉问了句:“还不回?”
沈湘:“诶诶,这就来。”
苍黎的表情和缓了许多,待沈湘进房,他关门之前瞥了让清一眼,略有些得色。
苍黎到凡间来,穿的稍微收敛了些,也就大蓝压大红,睡前还动手给自己编了个侧边辫,去掉了那些花里胡哨晶莹璀璨的发饰。
所以打完架,招呼沈湘回去睡觉,眉眼再温柔朦胧几分,看起来尤为不同,还未完全褪去色彩,就有清水出芙蓉的妙感。
见多了男人的让清一愣,心道,不是?这笨蛋……有这么好看的吗?
不一直妖里妖气的,艳的让人心烦眼晕吗?
怎么好好收拾一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眉眼还有几分温柔可人。
让清冷眉一压,不服气道:“娘的,一定是喝酒的原因。”
醉眼朦胧最容易出错觉!
第二日,缥缈宗和少阳派的也到了,仙界进鬼哭城的弟子们到齐,到雷骏府上请出沈水柔,这就要进鬼哭城。
沈水柔怕沈湘不进,想要亲眼见她进去才放心。
于是她温柔提议:“诸位不如等等魔尊和湘儿,昨日我见她也来了,只是行色匆匆,未来得及主仆寒暄。”
她也不说是谁行色匆匆,少阳派的弟子率先发声:“魔界总是不守规矩不知礼数,千山派想与魔界修好,但我们实在是奉陪不起。别的不说,他们一向随心所欲,入了城,与那城中魔修联手坑害我们,也不是没可能。”
少阳派说完,甩着衣袖,带着门下小辈们先进城去了了。
沈水柔面上讪讪,求救般看向寂途。
临走前,雪里行嘱咐她,寂途修为高,悟性也好,在仙界也小有名望,是个机灵通透之人,而且值得信任,如遇难题,可暂且依靠寂途。
寂途是个禅修,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不说话时总是闭着眼睛,手托在身前,似在念佛。
他确实通透,少阳派先行,晾了沈水柔,寂途睁眼,顺其自然问缥缈宗领头的师兄:“忍严,城中曲直尚未分明,不如我们两派一起行动。”
忍严是缥缈宗宗主司万潮的养子,亦是掌门师兄,他人长得刻薄,说话声音暗哑,薄唇一抿就成了一条直线,瞧不见肉了。
“正有此意。”忍严道,“上次千山派喜宴,我因留守宗中处理事务,未能见到现今的魔界至尊,刚巧有些好奇,我们缥缈宗就陪沈夫人等一等这魔界的来客!”
沈水柔松了口气,和婉微笑:“多谢。”
沈湘早起向让清讨了些修为,有了新的心得体会,又加紧炼了旗,等太阳升至头顶,才动身往鬼哭城去。
“仙界的也不知道动身了没有。”让清道,“这种事也不来知会一声。”
正说着,就见鬼哭城前几个仙,一个个都在剑上打坐,还有个白袈裟的秃头和尚站在莲花座上念经。
苍黎一眼未看,根本不给眼神,径直驱祸水过去。
沈湘:“先停一下……诸位怎么不进去,可是在等吉时?”
沈水柔御剑悠悠飞来,笑如假面,道:“湘儿,大家都在等你们呢。为何如此慢?”
让请直言:“就这么傻等着?不知道给我们送个信?我们以为你们仙界早走了,从前不都这样吗?哪个乐意同行?”
让清虽是魔修,气质与仙界的不搭,但也是魔界出了名的美人。
沈水柔见这窈窕美人亭亭玉立,把她给比得黯然无色,蹙着的眉久久未舒展开,语调都冷了几分:“湘儿,这位是?”
“是我们魔界戍边将军,让清。”沈湘给让清按了个官衔,让清听到,腰板挺更直了。
不是侍卫,也不是打下手的,是戍边将军——没错!
沈水柔温柔一笑,轻言道:“罢了,我也不责怪你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快进去吧。”
苍黎一把捞过沈湘,和挺胸抬头的让清一起甩开队伍,进了鬼哭城。
沈湘眼前一花,只觉周围景物都朝中间旋转扭曲。
忍不住闭上眼,这之后心脏猛地一坠,她整个人就笼在了轻飘飘的黑暗之中。
“……什么门道?”沈湘看向四周,苍黎和让清都不见了,黑暗像浓雾缓缓消散,沈湘走了几步,突然人声鼎沸起来。
两旁乍现繁华街市,商贩游人洋溢着笑脸,叫卖声讨价声,突然就全喊了起来。
沈湘侧身护住周身空门,缓缓跟着人群向前。
走着走着,她脚下突然踩到了前方一个小孩儿长长的拖地衣摆。
沈湘脱口而出:“抱歉。”
那小孩儿只是回过头来,望了一眼身后。
他转过头来,沈湘猛地被吓了一跳,这小孩戴着个胖头娃娃面具,手里捏着一串糖葫芦,走路摇摇摆摆。
“小主子,怎么了?”身边一个眸光精亮精神矍铄的老头问道。
“没什么,好像被谁蹭到了尾巴。”
沈湘这才看到那小孩的衣摆里,藏着一条从未见过的尾巴。
沈湘怔了好久,疑惑道:“储君清遮?”
这个样子,确实和让清描述的魔界储君一致。
但她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储君清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