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苦笑道,直接否定了莫诗诗的想法。
“那该怎么办?”莫诗诗发了愁。“或者太监会不会出宫?我们蹲守在皇宫门口,隔三岔五总能遇到休沐的吧。”
“我倒是有个主意。”堂哥放下果脯,对着莫诗诗微微一笑。这一笑,却让莫诗诗嗅到奸诈的气息。
“你说。”莫诗诗提防地瞅了他一眼。
“后日就是十五行军宴,半数宦官都会到场,到时将你这位朋友扮成舞女,随梨园弟子一同进去。”
“有什么条件?”她下意识地反问,却见堂哥轻轻眨了眨眼,收起那副闲散的表情,神色假装端正。
“你是我的亲堂妹,我怎会向你讨要条件呢?”
看堂哥这副言不由衷的样子,莫诗诗知道要出大价钱了。
“直说吧你,做什么事,我想办法给你搞定!”
“既然堂妹如此盛情,做哥哥的也就不再推让了。”假装推拒了一番,堂哥终于步入正题。
“我要你将衢州的安排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不得有一丝遗漏。”堂哥神色终于肃然起来。
“还有那封企划书。”
第43章冠盖满京华鸦青的黑夜散尽最后一……
鸦青的黑夜散尽最后一丝光亮,翠娘也在坟上覆下最后一捧黄土。
“爹爹,你说生平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眼看一看长安,女儿便将你埋在这长安城,看着城中的万家灯火。”
她跪在坟前,摩挲着黯色的石碑,轻轻呢喃。
秀才叔叔在不远处倚着墙,遥遥望着翠娘,面色是悲哀与痛楚。
“翠娘,行军宴就要开始了。”莫诗诗收起黑伞,对翠娘轻轻说道。
两人驾车到了梨园后台,身着银朱色齐胸长裙、挽着黛紫色帔帛的女乐官赶忙迎了上来。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登场的角儿吧。”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翠娘,随即亲昵地抓住翠娘的手腕:“姑娘在哪家教坊学习,学的什么舞?任第几部?”
“奴自幼入雪青坊学霓裳羽衣,曾属第一部。”
“雪青坊的第一部,那可了不得。”
乐官说着就引她坐下,并招呼左右为翠娘化妆。“我们教坊最善霓裳羽衣曲,姑娘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莫诗诗坐在一旁,看着杂妇女给翠娘涂上一层又一层的脂粉。看的有些腻了,她告别翠娘,想去外面转悠一圈。怎料刚走出门,就被路上的车水马龙震慑住了。
华灯初上,富贵盈街。街上满是马的嘶鸣,间杂着将军官员互相寒暄的声音。大宛的汗血宝马、蒙古的战马、回纥的哈萨克马,各个高大威猛、膘肥体壮。马鞍上或纹金、或饰银,装饰着珍珠白玉等名贵宝物,在漆黑的夜里亮光闪闪,直刺人目。
被这光一闪,莫诗诗下意识地用手臂阻挡,正好撞到下班回家的白居易身上。
白居易扶住莫诗诗,苦笑一声:“大娘子,你可小心一些。”
“抱歉啦,白公。话说这不是行军宴么,怎么来的都是穿朱紫的官员,披甲的将军似乎不多。”回过神的莫诗诗不好意思地一笑,顺势转移话题。
“因为,那些朱绂紫绶的官员就是这场战役的将军。”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莫家宗子由黑暗中走来,面露嘲讽之色。
“那位骑黑马,系官印的是宦官曹进玉;骑白马着紫衣的,是宦官宋惟澄;下马与人交谈的,是宦官马朝江。这几位都是此次讨伐王承宗的行营馆驿粮料等使。而最后一位被众人如明珠般簇拥着的,则是最受圣人宠爱的、封蓟国公的内宦——吐突承璀。”
他的话语刚落,那骑着汗血宝马、身着骑猎胡服的吐突承璀似乎有所感应,鹰一样的目光朝着三人投来。对上他的目光,白居易厌恶地撇过脸,莫家宗子则是微笑着遥遥一拱手。
还了莫家宗子一礼,吐突承璀翻身下马,将缰绳当空一扔,身后披甲的护卫赶紧接过缰绳。
“大人,这就是曹公公耗时三月准备的行军宴,且容我一一讲述。”
一个面目秀雅的太监小跑到吐突承璀面前,领着几位权势滔天的宦官,步入这堪比帝王的奢靡宴飨。
一进门,翩翩如穿花蝴蝶的侍女手捧金杯银碟,在曲水流觞的长亭中穿插行走。见到几位宦官到场,侍女暂停莲步,稳稳捧着手中器皿。帘幕后琴筝一起,钟鼓齐鸣,乐师奏起了《上元乐》。随着音乐,歌舞、杂耍纷纷开始表演。
小太监走到长亭口停下,转头对着吐突承璀说道:
“这第一道是灵消炙,一整只羊只取最好的四两,其余弃之不取。佐以胡椒、银盐,由经验最丰富的胡人厨师蜜灸而成。”面前的簪花仕女手捧鎏金飞廉纹六曲银盘,盘内装着几块色彩诱人的鲜炙羊肉。
“这第二道是生进二十四气馄饨。一碗□□有二十四只花形各异、馅料不同的馄饨,二十四种颜色与味道,取贴近天然之意。”那馄饨由鸳鸯莲瓣纹金碗盛着,捧碗的仕女身着月牙白的襦衫,与碗中晶莹剔透的馄饨相得益彰。
“第三道是红虬脯……第四道是贵妃红……这场行军宴,鲍鱼熊掌、山珍海味、水路杂陈,各地的特产名吃应有尽有,比之宫里的五十八道烧尾宴还要多上五道。”
没等小太监介绍完,吐突承璀的目光就飘向一个青白玉碗盛着的胡麻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