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来迟,劳胡公公久等,在下先赔个不是。”
江行甚至没有撑伞,就这么顶着一头风雪,周全地行了个礼。
胡六骇然,心想这位大人不仅气质温雅,连礼仪也叫人挑不出错来。
好好的朝中要员,竟给一个不知名的太监行礼,这样的事情,就算编话本子不会有人信。
再细看,胡六记起:这似乎是之前那位风光一时的状元郎。
他尤记当时陛下差他去接,说什么要当面授予官职。现在想来,这位大人得了陛下青眼,果然前途无量。
胡六想起其他的大人,稍微礼貌一点的,只是下意识忽视他们这些太监;要是再趾高气扬的,约莫要背后啐一句“没根的东西”。
像这般礼遇有加的,说实话,当差许久,胡六并没有见过,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好感。
一声“胡公公”,把方才的不忿驱散一空。胡六忙给他撑伞,道: “大人可是折煞奴才了。”
江行摆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烦请公公带路。”
行在宫道上,胡六又忍不住感叹,这位大人的仪态当真优雅标致。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身居高位,也不知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可惜他猜错了。江行非但不是什么世家公子,反而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草根出身。不过在官场浸淫数年,各路达官显贵他也见了不少,自然而然染上一点富贵气质。
算到现在,时鸣走了两年有余。这两年里他一改咸鱼本性,承元帝惊讶的同时,很快就将其调回了御史台。
摸清楚了京城势力,江行如鱼得水,政绩卓越,两年里连升数级,如今已是从三品御史中丞,说一句扶摇直上也不为过。
只是……
江行垂下眼睫。
方才沾上的雪随着睫毛抖落下来,在脸颊上化成了几滴冰凉的水珠。
像眼泪一般。但江行确信自己并没有流泪。
只是这两年里,阿鸣少有来信。
自己寄过去的信不胜枚举,但都石沉大海一般。而除了一开始来信频繁,越往后,信总是越来越少。最近三个月,江行没有收到时鸣的任何来信。
若问安危,从官方的定时汇报来看,又是一切安好。
就是不给他写信了。
江行沉思着,雪天路滑,他不看路,不防踉跄一下。
幸得胡六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大人当心。”
江行感激地笑笑: “多谢公公。”
一路到了御书房。许是进来时带了些寒气,一阵冷风吹过,承元帝轻咳了几声。
江行适时道: “陛下保重龙体。”
承元帝摆摆手: “不碍事儿。今日叫你来,没什么要事,不必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