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接着道: “不过这个税,收上来之后一部分留给地方的贪腐官员,一部分‘孝敬’给顶头的贪腐官员,或者还有一部分自己留下;因此与往年的税款有差距。甲既收上税,又不得罪人,差事办得还漂亮,学生叹服。”
简直是人精。江行心想,这样的人才适合官场。
柳画桥满意地点点头,拿过旁边江行写的论,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这论不长,很快便能看完。阅毕,柳画桥眉头一皱。
江行有点紧张。
柳画桥问: “你认为男人与女人本无甚差别?”
江行道: “是的。以阿鸣为例。从前在岭南,阿鸣扮成女子时,曾有一登徒子对他图谋不轨。”
就是游船那次了。柳画桥心中一紧,时鸣欲盖弥彰地喝着茶,心里早就把江行骂了好几遍。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敢往外捅啊!
江行浑然不觉,依旧侃侃而谈: “当阿鸣是女子,他会被审视,会成为男人口中的笑谈,甚至会遭到侵害。如今天下男尊女卑,因此这些情况屡见不鲜。”
“但大胆设想一番,若是天下女尊男卑,男子,可能就会成为被审视的那一个。被困于内宅,被审视容貌,甚至被开下流的玩笑。”
“因而我觉得,人的男女之分不是身体上的概念,而是社会上的概念。男人与女人本质上其实无甚差别。”
这话在现代还好,可这是在古代,说一句大逆不道也不为过。江行内心忐忑。
据他观察,这位柳大儒不似那种古板的老学究。但他的观点在这个时代还是太惊世骇俗了,江行虽然看出柳画桥不是老学究,但他也不确定柳画桥能不能接受。
柳画桥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问: “讲完了?”
江行答: “讲完了。”
柳画桥道: “出去吧。你跟阿鸣一起。”
江行有些错愕。
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吗?柳画桥怎么就要赶他出去了?
江行有点后悔。从前剑走偏锋,正如溪午先生,就给他走成功了。但如今一着不慎,自己栽偏锋上去了!
但是,不应该啊?是自己看错了吗?不对啊……
难道这位大儒脾气古怪,表面上看起来通情达理,实际上也是个古板的家伙?
他愣神之际,时鸣悄悄拉他袖子,低声道: “走吧。”
江行总不能赖着不走,只好跟着时鸣一块儿出去。
两人跟在下人后面,江行蔫头耷脑的: “柳大儒果然不喜欢我。我这种离经叛道的言论,他不把我直接扫地出门都算给我面子了。”
时鸣只是笑。
江行问: “你笑什么?哎呀,我要丢死人了。”
时鸣道: “我笑有人听不懂话。”
江行很疑惑: “这怎么说?”
“柳伯伯明明已经收你为学生了。”时鸣揶揄他, “他是不是让你跟我一起?我回去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可是要时不时往这里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