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鸣笑他傻: “先生就在屋里。你不如亲自向他问好?”
“对了,阿摇也在。最近飓风来临,先生特意跟着阿摇去了趟你家,让阿摇拿了些要用的东西。等飓风过去,你再回去也不迟呀。”
江行一想,确实很有道理。
城中房子大多用砖石砌成,虽然牢固,但抗风能力还是弱了些。
时家则不同。时先生出手阔绰,时家里里外外被整个儿翻新过,就连墙也是推了重建的。原本的小土墙被时先生换成了镶满了海蛎壳的墙。
这样的建筑当地人称为蚵壳厝,也叫蛎壳屋。海蛎壳镶在墙上,可以增强屋子的抗风能力,使屋子在飓风中能安然无恙。
一栋蛎壳屋要花费成百上千个海蛎壳,费时费力还费钱,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会选择建这样的房子。寻常百姓若是遇到特别猛烈的飓风,都会选择在家中挖个洞躲进去,实在不行就去山洞,因而即使在沿海一带,蛎壳屋也并不多见。
若是在时家的一整栋蛎壳屋里避风,确实更安全一些。江行并不推脱,转身跟着时鸣主仆二人进了时家。
吃完晚饭后不消片刻,风果然排山倒海地刮了起来。随着飓风,雨水倒灌于天地之间,四下昏沉。屋墙上的海蛎壳被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谁人在吹笛。
屋外飞沙走石不甚安宁,屋内早有准备,除了间歇震耳欲聋的雷声吵人耳朵,还算安逸。就是天太黑,没什么好玩的。几个孩子兴致缺缺,早早就睡觉去了。
江行也要回屋,临走时却被时先生叫住。他折返回来,坐到案几边上,问: “先生唤我何事?”
时溪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信笺,顺着案几推了过去,说: “你此番考完院试,已是秀才,我没办法再教你什么啦。等放榜之后,你便拿着这封信,去高学段读书吧。”
江行久违地想起,看着博闻强识的时先生,对外似乎只是个秀才,教的也只是明思书院低学段的学生。
他垂下眼睫,复又抬头,问: “先生就如此笃定我能考中吗?”
“不是我笃定你能中,”时溪午说话很直接,“是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又何必设想那些不好的结果呢?”
江行不语,心道先生果然眼光毒辣。
他考完后,嘴上说的脸上显的都是“还不一定”,其实心里早就笃定自己能中榜了,不想先生竟能看出来。
时溪午眼神示意他接过信笺,道: “这是给你的举荐信。等放榜之后,你去高学段找梅逊白梅夫子,他会收你为学生的。你往后,便跟着他继续学习吧。”
江行立即将信笺推了回去,道: “我只有您一位师父。”
相处久了,乍然让他拜别的夫子,他总要做一下心理准备。这也太突然了些……
时溪午敲了一下他的头,轻斥道: “榆木脑袋。小小年纪,怎地如此迂腐?人常说‘转益多师是吾师’,莫说是我,就连这位梅先生也不一定能一直教你,你若是一生只认一个师父,你的学问还怎么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