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直接松了手。
殷杳杳“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修戾“咦”了一声:“他居然把你放了?”
他沉吟道:“不过他刚才是真对你动了杀心,你这么做事是碰了他逆鳞,这要是放在你进枯木林那会儿,早被他和杀九长老一样杀了。”
想着,他又在心里无声地补了一句:怎么感觉殷孽对殷杳杳的容忍度提高了呢……是本大人的错觉吗?
殷杳杳没回他的话,大口大口喘着气,颤抖着手想揉一揉脖子,袖中的轮回镜却没兜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手一抖,刚想拿袖子把轮回镜掩住,殷孽却施了道小法术。
紧接着,轮回镜从地上悬空飘了起来,飞进了殷孽手中。
第九章兄(互)妹(相)情(伤)深(害)
殷孽触碰到镜子的那刹那,有零碎的画面浮光掠影似的涌入他脑海。
大约是因为轮回镜只有半块,这些回忆也都不大完整。
画面断断续续的,似有缺损,都是些不怎么要紧的琐事。
但很快,他看见了仙魔之争那日的零碎画面——
画面里,万千仙兵把他包围了起来,他身后也有许多魔将在与仙兵打斗。
有个领兵的仙君冲他喊:“殷孽,你这魔头,还不束手就擒?”
他觉着有趣,一道绯极击穿了仙界将领的心脏,笑问:“束手就擒?”
围着他的仙兵们见将领死了,于是一窝蜂地涌上来,都用尽全力想杀他,却又都被他杀死。
这些仙兵好像杀不完似的,死了一波又来一波。
他觉得无聊极了,于是开了凌虚幻境第一重,把在场大部分仙兵一气杀光。
但不知怎的,凌虚幻境第一重的杀伤力变弱了些。
有个还未死的仙兵趴在地上,嘴里都是血,奄奄一息嘲讽:“据闻魔尊凌虚幻境的第一重可杀千万仙兵,我道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
他哼笑一声,直接把仙兵的身子拦腰切断了。
很快,重光帝君司空启和许多上仙也都来了,都出了杀招要杀他。
有个上仙道:“殷孽修为现在正弱,凌虚幻境第三重也使出不来,我们几人合力,定能杀他!”
有几个魔将在旁边,闻言小声私语道:“是啊,我也感觉尊上凌虚幻境的第一重变弱了,就好像有人刻意削弱了尊上的修为,怎么回事?”
另一个魔将也小声道:“我也感觉,就像是有人对尊上的修为做了手脚一样,但就算真的是这样,这也是魔宫贵人们的事,我们少插嘴。”
还有个魔将朝上仙们喊话:“放屁,你们凭什么说尊上用不出凌虚幻境第三重?这是我们魔族的事,你们又知道了?难不成你们还买通了我们的人不成?呸!”
殷孽接了司空启几招,一群上仙们的攻势的确叫他有些疲于应对了。
他有些烦了,伸手置于空中,紧接着念出了开启凌虚幻境第二重的口诀,准备速战速决。
但紧接着,四周变得一片血红,有震耳欲聋的巨响袭来。
他念的是开启凌虚幻境第二重的口诀,但这分明不是凌虚幻境的第二重。
这是……凌虚幻境的第三重!
凌虚幻境有三重,和魔族的三层结界相互之间有关联。
有人对结界做了手脚……
到这里,回忆的画面戛然而止。
殷孽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半块轮回镜一会,然后移开视线,就见殷杳杳坐在地上,背脊绷得笔直,看样子好像有点紧张。
他蹲下身看她:“怎么,怕本尊不还给你?”
殷杳杳眼睛还有点红,但语气亲昵讨好:“杳杳的东西就是哥哥的。”
修戾闻言,给她传音入密:“殷孽修为那么高,随手一探就知道这是什么了,你要不还是赶紧坦白了吧。”
殷杳杳拳头握紧又放松,放松又握紧,最后伸手去扯殷孽的衣角。
她有点小心翼翼地说:“对了,这镜子好像就是哥哥要找的神器,名字好像叫轮回镜,但我不大确定。而且它只有一半,我就没敢冒然将它给哥哥,先自己保管着了。”
殷孽笑了一声,把镜子扔回给她:“那就好好替本尊保管着。”
殷杳杳接住镜子,小心翼翼揣进袖袋里,然后手撑在地上爬起身来。
此时,明炽也走了过来。
明炽行了个礼,然后说:“尊上,小殿下,属下方才去查看了玄肆的尸体,果然从他身上搜出来这个。”
说着,他双手呈上一物。
殷杳杳瞥了一眼,问道:“定位符?”
明炽点头:“玄肆应当就是泄露尊上行踪的人。”
他转脸和殷孽说:“尊上,这定位符中灵力强劲,只有魔族长老级别以上的人能画出此类符箓,玄肆是护卫,这符必定是魔族长老级别以上之人给他的。”
他想了想,继续说:“玄肆不在长老们身边当值,和长老们并无交集;而且他身体里埋了花丛宿,属下无法从他的灵府中回溯记忆。”
修戾听了他的话,传音入密给殷杳杳:“你看看你,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杀成殷孽,反而还帮他杀了个坏人。”
他“啧啧”两声,“不过殷孽对玄肆是内奸这件事好像也不太意外,估计他本来就怀疑玄肆了,就是把你当刀子使呢。”
殷杳杳隔着袖子摸轮回镜,敷衍:“修戾大人说得是。”
修戾又分析道:“听左使这个话,玄肆手里的定位符肯定是个长老级别以上的人给的,估计是魔宫中的贵人让他此行泄露殷孽的行踪。”
他又补了一句:“玄肆应该是怕那仙君泄露出他就是烧定位符的奸细,所以刚才才偷偷跟上来要杀了仙君的,不过玄肆现在也死了,奸细算是抓出来了,但还是没办法知道魔宫中的反党究竟是谁。”
殷杳杳没说话,安安静静听明炽和殷孽说话。
明炽道:“尊上,属下听闻您复活那日也有死士刺杀,失败后也服了花丛宿。”
殷孽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
明炽又说:“花丛宿此毒也只有长老级别以上的人能炼制。”
他话音方落,殷杳杳突然一阵头疼。
斗星的魂魄又开始在她的灵府中横冲直撞,好像有几千根钢针在她脑袋里翻搅一样,让她一瞬之间连明炽和殷孽的交谈声都听不见了,只能瞧见不远处的两人嘴唇一开一合。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修戾好像在和她说话,但她只能听见满脑子“嗡嗡嗡”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在她将将要晕过去的时候,灵府之中的痛意才渐渐弱了下来。
她意识缓缓回笼,就听见修戾在那传音问她:“斗星的魂魄又开始闹了?!”
殷杳杳喘了口气:“嗯……习惯了,反正她每日都要在我灵府中冲撞一次。”
修戾道:“确实,每天都会经历,你应该也习惯了。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不仅你会越来越疼,而且以后你修为每次一上涨,她就会再苏醒一点。”
他说:“还是快点找找别的方法把她剜了吧。”
殷杳杳反应似乎有点迟缓,她半天才说:“谢谢。”
修戾又自己嘟囔起来:“说起斗星,我又觉得左使是奸细也不奇怪,毕竟他名字那么少人知道,但是你身体里那个斗星却知道他的名字。”
他又纠结道:“但殷孽的复活大阵就是左使布的阵,他要是想殷孽死,为什么还布复活大阵?我觉得他挺忠心的呀,但斗星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呢……”
殷杳杳没说话了。
她把视线挪到旁边,就见明炽正在告退,给殷孽行礼后就带着手下们离开了。
她传音问修戾:“对了,修戾大人,哥哥和左使刚才说了什么?”
修戾道:“哎呀,突然一下忘了,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殷杳杳“嗯”了声。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殷孽:“哥哥,我们不回魔宫吗?”
殷孽没说话,施了个瞬移术。
紧接着,两人一起到了个小城外面。
殷杳杳看着面前城门上的牌匾,念出声来:“永阳城。”
她转头看向殷孽,问:“哥哥,这里是人界?”
殷孽“嗯”了一声,然后抬步进了永阳城。
殷杳杳也跟着他进了城。
她一脚刚踏进去,原本还月朗星稀的夜空就突然变得阴云密布。
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有点冷。
城里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殷杳杳和殷孽两个人,而左右两边的屋宅都紧闭着门窗,灯也熄着,不知道有没有人住。
修戾缩在殷杳杳袖子里,道:“殷孽来人界干什么?”
殷杳杳轻声道:“修戾大人既然这么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问哥哥?”
修戾啐了一声:“我才不去,你没胆子问,难道我就有啦?”
殷杳杳正要再说话,却突然感觉到袖子里的轮回镜在发烫。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镜子,心想:难不成是轮回镜在指引什么?
得找个地方落脚,把镜子拿出来看看才行。
想着,她又不动声色地把手挪开了。
因为淋了雨,她身上一些细碎的伤口被水浸得隐隐作痛,见旁边废弃的摊位上放了把伞,于是把那把伞拿了起来,却发现那伞上破了个洞。
但她还是举着伞小跑到了殷孽身侧,把伞高高举过他头顶:“哥哥。”
说着,她又把伞面上的破洞往自己头上转,声音甜甜的:“现在天色晚了,这雨好像也越来越大了,不如我们先找个客栈歇下吧?”
殷孽微微侧头看她,见雨滴透过伞面的破洞往她身上淋,眼梢微微扬了扬。
他手指微抬,施了个法术,然后四周的雨水像有意识一样,直接不往他们身上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