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案几,她坐下后,面对着这群“犯人”道:“你们知道错了吗?”
一群人你望我,我望你,心里不约而同地想:杨瑛约莫是个傻子?别说他们没错,即便有错能认吗?
“都不说话是吧?”
杨瑛道:“行,那我就代兄长直接判你们罪行了。”
“啥?!”
一群傻眼!
这是什么操作?
就算得罪了天子也要给个辩驳的机会,你咋直接就判了呢?
“敢问姑娘,我们犯了何事?你又是何官职,竟敢审判我们?”
有个亭长气鼓鼓地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触犯了大昭律法,可你一个无官无职的人抓我们又算什么?!你别忘了,这天下姓刘,不姓曹!”
“这不是挺会说吗?”
杨瑛笑了,“刚刚怎么都跟哑巴了似的?对,我是无官无职,可按照你们的行事作风,拳头大的即王法,所以我这样做有错吗?”
她一脸无辜,“再来说说你们的罪行。”
她伸出手,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你们替天子牧守一方,掌一地教化,可却凌虐乡邻,不思报君。不但如此,你们还想分.裂我大昭,企图杀死十里八乡的乡民。啧啧,这是多大的罪行啊?还用审吗?你们问我你们犯了什么罪?那你们听清楚了……”
她望着这群大昭基层官吏,一字一顿道:“你们犯了反人*类罪!”
“简直一派胡言!”
几个基层差点被气吐血!
这都什么跟什么?分.裂大昭,他们有那个本事?还有反,反什么人的?那是什么罪?大昭有这条律法?
“什么叫反人罪?我们反什么了?”
“对!我们反什么了?!”
“你说清楚!不然杀了我等也不服!”
“所谓反人类罪就是违反人道罪。”
杨瑛冷冷道:“集村并寨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是为了打造一个更好的大昭,是为了早点结束这场动乱。而你们对此不屑一顾也就罢了,居然还百般阻挠。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们断了这多乡民的财路还说自己不是反人类?!”
“你,你简直是在鬼扯!”
丁保扯着嗓子大叫道:“哪有这等罪?!这都是你鬼扯的,你想杀就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多弯子?!”
杨瑛笑了,道:“我不喜欢杀人,所以将你们请来就是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她顿了顿道:“你们到底要不要集村并寨?”
“你做梦!”
丁保啐了一口道:“集村并寨岂是易事?!那些村民不愿,便是做梦之举!”
“到底是村民不愿,还是你不愿?!”
杨瑛站了起来,想起这些日子见到的事,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把拽起丁保,拖着走到门口,指着远处道:“你看看,你看看!陈留还是上等州郡,可你看看这里的百姓,瘦弱如麻杆,面有菜色!
我来陈留一年多,拼命收拢难民,招收那些家贫之人为工。可一年多过去了,陈留破败依旧,难民越收越多,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猛地将人一推,将丁保连连推出门外,冷声道:“你们只想着自己的权利,自己的富贵!可却从未想过,若平民都死光了,你们又当如何?你们不事生产,吃穿用度皆民所养……”
她上前两步,抬手便在丁保那大肚子上拍了拍,一字一顿地问道:“若平民都死光了,你这身肥肉能在这乱世撑几天?”
字字诛心,字字振聋发聩。若是在场的但凡还有一点格局与羞耻心,必是会有所反思的。但杨瑛面对的并不是什么有羞耻心的人。
被拍了肚子的丁保很羞耻。但并不是杨瑛的话让他感到羞耻,而是杨瑛的动作让他感到羞耻。
这拍肚子的动作……
是把他当砧板上的肉呢?被一个女人这般羞辱,怎能忍?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咬着牙道:“杨瑛,你如此羞辱于我等,陈留世家必不会放过你的!”
杨瑛沉默了。
她望着丁保,眼底流出失望。
果然……
这些人是不可能跟平民产生同理心的。
既如此……
她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顺哥,拿马鞭来。”
杀鸡给猴看。
只有将鸡杀了才能起到效果。
“是!”
她接过马鞭的手在轻颤着。
她这双手弹过钢琴,握过画笔,拿过手术刀,但就是没有打过人。
但是,陈留需要发展,*曹肃需要粮食来养兵,她想百姓过上好日子,今天这鞭子就必须打下去!
只有打掉这些人的嚣张气焰,下面的事才能进行!
她闭上眼,努力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一个从未干过出格事的乖宝宝,小时候做过最激烈的动作也不过是跟同桌抢抢“三八线”的人,又怎么可能忽然就变得凶残起来呢?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她睁开眼,卫俊俊朗的脸出现在眼前。
正月里的阳光是淡淡的。此刻,淡淡的阳光将他笼罩,让他硬朗的五官柔和些。此刻,他正望着自己,那双宛若黑曜石般的眼里满含着鼓励。
她对着这双带着鼓励的眼睛,她头次发现,他的眼睛是有些细长的。也正是因为这份细长,使得本应突显出柔和的双眼皮也变得略有些冷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