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养了只母鸡,天天下蛋,后来被金大王杀了,那么好一只鸡,能天天下蛋呢,说要杀了炖汤!造孽哦!要是没杀就好,没杀,我给你们煮蛋吃,特别好吃,我家寄哥儿最喜欢吃煮蛋了!”
而现在,这和蔼的老妇人几乎要生生哭晕过去了。
玩家们于心不忍:“我们去安慰……”
“啪——”
一声耳光响亮出现。
寄哥儿被这一大耳刮子抽得跌倒在地上,他愣愣地望着瞎眼老妇人:“……妈?”
老妇人刚才还抱着他痛哭,哭得肝肠寸断,如今却咬着牙,啼着血:“畜生!你这个畜生!你忘了你爹爹是怎么死的了吗!那些金贼抢了我们的鸡,抢了我们的米面,什么都抢,你爹爹……你爹爹就是拦着他们,被他们推了,头磕在门槛上,就这么丢下我们去了!你还学他们抢东西,我——我——打死你个畜生!”
她忽而弯腰摸索着自己双足,脱下木屐,劈头盖脸怼着儿子敲砸,儿子跑不掉,也不敢躲,只能抱着脑袋蹲在原地,哭叫:“妈妈,我错了,你别打了!你别打了!”
玩家们和街坊邻居连忙上前,将二者分开,那个匪徒自然是丢到一旁,他们主要是担心老妇人气出毛病来。街坊邻居给她顺气:“十六婆休恁地气!都是杀人放火的畜生,何故为他气出病来!”
老妇人拉着他们手,翻来覆去哭泣:“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对不住你们啊!”
她转头,用看不见的眼睛四处找:“小后生你们在哪!”
玩家们连忙应:“在这儿!”
“你们……你们……”老妇人擦了擦脸上眼泪,手一攥,“杀了这畜生吧!”
在她眼里,小后生们代表了官府,官府可以杀了犯人。她也不懂官府需要依靠律法来行动,本能认为官府就是掌握了生杀大权——放在一部分狗官身上,也确实是这样。
这匪徒脑子嗡然作响,满脸不敢相信:“妈,你……你怎么……”
老妇人扭开身子,背对着他。“这种畜生必须杀了,必须杀了啊!”
“不能杀!”十三岁的青霓嚎了一嗓子。
老妇人愣住:“为、为甚?”
因为他们最近缺人!
因为他们最近很缺人!
“城墙还没修完,井也还没全挖好,白马山上的石头,我们还需要人运,总不能让你们去运吧,还有公共厕所!我们早就想建一个了,一直抽不出手。还可以让他们给大伙儿干活,比如修修房顶补补窗……”
十三岁的青霓诚恳地说:“十六婆,你看,比起直接一刀砍死他们,这样是不是实惠多了?他们作为犯人,也不需要吃得多好,睡得多好,有个棚子,有两口糠吃就足够了。我们有了劳动力,他们也能保住性命,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这是互惠互利,双赢局面啊!”
土匪们:“……”
你可真是个人才!
“实惠?”老妇人听完后,似懂非懂,“小后生觉得这样更好?”
“嗯!”
老妇人点头,很信赖地说:“听小后生的。”
其他人也连声赞同。
也有人提出疑问:“这么多人,万一在城里作乱呢?”
青霓们对此早就商量出了一个笨办法:“都打散了!咱们不是十家为一保吗?给每一保分配一个土匪,看管的同时还可以让他做活,什么耕地推磨都可以做,平时各家向保长申请哪个活计需要人,由保长安排土匪做活时间,给东家洗了衣服,就要按顺序去西家挑水。以十日为一旬,五日由各保分配,余下五日,得让这些土匪给公家做活。”
陆宰发呆。
百姓也静默了许久。
“诶?是五天分给公家太多了吗?那就四天?唔,三天吧,平时你们家里没什么需要做活的时候,公家也可以征调他们!”
有整整三天给他们支配呢!他们一直想要的公共厕所也能挖起来了!
青霓们不由得快乐起来。
*
不,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
谁听说过官府用囚徒当奴隶后,还会送给百姓们用?不把百姓一起当奴隶用已经很好了!
他们知道一个劳力有多重要吗?每年秋收时不知有多少佃农头疼家里劳力不足,怕不能及时收割完麦子,求爷爷告奶奶请人来帮忙收割。
有了劳力,土地才有价值!
“小官人,这些贼子真的给我们用吗?随便用?”
“真的呀!但是不能抢,不能乱,要排队!”
“当然,当然,不抢,我们不抢,我们一定好好排队!”
有那么一两息,回话的百姓感觉自己脑子在眩晕。
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人!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官!
又听这群好心的小官人笑着说:“所以你们要看好这些匪徒哦,别让他们跑掉,平时不用时,也别忘了捆结实。”
“当然!一定!”
百姓立刻眼睛红红盯向这群土匪。
搁以前,官府让他们做什么,他们才不会尽心尽力去做,敷衍过去就行,但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这些土匪相当于他们的财产了。只要有需要,人人都可以把这种壮年劳力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