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撇着嘴控诉自己受压迫的日常,声情并茂感天动地,江妈一时间语塞,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当爸的,这个也不管那个也不知道,对咱们小迟的了解太少。”
“哎?这能怪我?那小子叛逆期,吃饭都要跟我呛两句,那嘴皮子也不知道跟了谁,歪门邪道的理由一套一套的。我管他?我是嫌自己活的太长?”
江妈:“……”他的嘴皮子跟了谁你难道心里没有数?
“那我们把骨头汤放下就走,免得打扰他们?”
老母亲的心总是这样柔软,还想着给自家儿子腾地方,而江爸就没那么客气了,言语中满是对亲儿子的嫌弃。
“嗐!你看他那个红毛,那个中二样,谁能看得上他。根据我多年的经验,绝对是单相思,少男怀春罢了,咱别理他,走,进去吧,汤都快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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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不用上晚自习,很早就放了学,现在正是傍晚天色最好看的时候。
天际铺满绯色霞光,印照万物,冰冷机械的低矮小楼被笼了一层暖光。曲历河难得有时间穿上了便服,上身白色t恤下身黑长运动裤,再简单不过的搭配,黑发柔软明亮,却意外将他干净的气质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揣着口袋走过大街小巷,穿过巷子胡同,漫步在这个承载着他混沌记忆的小城,这里的每处标志性建筑他都记得清楚,哪家的饭最好吃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以前他是江迟,来去如风,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沿路的风景,此刻他重回高二,以别人的身份慢慢的走着,才体会到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温暖。
家乡的温暖。
真好。
“嗡嗡嗡……”
运动裤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他忙翻出来,只能够打电话发短信玩推箱子的老式手机上赫然出现一串陌生号码,没有备注,却是有些眼熟。
他仔细回想一下,才发现这是通话记录里出现过很多次的号码。
电话在掌心里震动跳跃个不停,他犹豫片刻,修长的手指按下了绿色接听键,语气淡淡的,夹杂了些不易察觉的疑惑:“喂,你好?”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声音很低,嗓子里面像卡了什么,沧桑嘶哑,听得他皱起了脸:“喂,小曲啊,明天有活,一会儿过来家居店二楼取传单吧!”
嗯?明天有活?这是给他介绍兼职的人?
曲历河呆呆的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放在眼前,按亮那一方小小的屏幕,心里有些好奇。
既然是介绍兼职的,对他来说那可就是金主啊!可是原主为什么没存备注,其他的人都有名字身份,就这个人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串冷冰冰的数字。
难不成两人有什么不愉快?
可是听刚刚那人的语气,亲切的唤他小迟,看来两个人很熟悉?
“怎么没声音,是信号的问题吗?小曲?小曲你还在吗?”
曲历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答应道:“嗯,我在,好的,我这就过去,是东平大街路口上的那个家具店吗?
他只记得这个堪称肃城第一商的家具店了,其他的早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你忘了,我们早已经搬到建设大街了。”
“嗯,那我从哪边街口进去呢?”建设大街有前后两个门,前门热闹后门几乎没什么人。
“从前门吧,今天周五虽然人多,但是前门近一点,走两步就到了你也没那么累。”
……
曲历河左一句右一句,总算是如愿的套出了电话里那人口中家具店的具体位置,甚至精确到了门牌号。
天边夕阳隐没不见,霞光半明半灭,天色渐暗,冷风也一阵阵的吹过来,拂动单薄的衣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冷意灌进衣服中,沿着脊背攀爬。
曲历河耸了耸肩,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抬手搓了搓手臂,辨别了一下方向,朝建设大街走过去。
最近的晚上越来越冷了,他走快点早取完早回去。
下班买菜的行人来来往往,不少人就趁着这一会儿的打折时间买东西,路口处拥挤不堪。他经过小卖部时,余光掠过电视机上的钟表,意外的发现时针已经指到了七。
他小小的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快?都七点了!
一想到自己还得过去取传单,他攥了攥手,逆着人群拐进了一个胡同里。他以前为了找地方约架,花一个周末的时间将肃城大致走了一遍,从此脑子里便有了一张肃城地图。
现在的他,很熟悉肃城的这些小巷小路。
就像此刻,他记得这个胡同走到尽头左拐,再有个五分钟就能轻松到达建设大街?
比那些大路不知道节省了多少时间?
巷子里没有人,潮湿的墙头被牵牛花覆盖,墙上不知道被谁图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还有些不堪入目的低俗语句,地上坑坑洼洼盛满了水,纵然他如此小心,也有好几次差点踩进去。
终于走到尽头,他依照记忆中的方向转身时,却意外的撞上了一群靠在墙上抽烟的小混混。
大约有五六个人,慵懒的靠在墙上歪着脑袋聊天抽烟,豹纹小铁链,各色各样的发型炸开。果然美都是比较出来的,现在曲历河看着他们的头发,色彩斑斓的杀马特发型,居然意外的觉得江迟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