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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
“怎么样?”我递了杯冰奶茶和一小块蛋糕给他。
他一口气喝了小半杯,得意笑道:“当然是过了!”
两三口吃完蛋糕,背着吉他拉着我往前走。
“他们让我下下礼拜六再过来参加华南赛区的决赛!”
他已经在畅想未来了。
“能拿到第一的话就能直接进全国50强!”
他转头看我,眨眼:“到时候你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了!”
“那很好啊。”我回他一个笑。
“赵越,”他看了眼四周,突然低头在我脑门上亲了一口,“谢谢你,谢谢你推了我这一把。”
我捏了捏他的手,笑:“不客气。”
“那你现在想去吃一顿,还是我们直接回去?”
“急什么?”他顿了顿又问我,“对了,你现在那里还难受吗?”
“已经没事了。”确实要感谢那个蘑菇头女生的药。
“那太好了!好不容易来一趟B市!”他伸手招出租,“我们去xx游乐场玩一趟再回去,据说那儿有全国最高的摩天轮!”
我觉得无聊:“能不去吗?”
搞不懂那些把人甩来甩去、吓出心跳的到底有什么可玩的。
他一脸贱笑:“赵越,你怕了?”
又可怜巴巴地看我:“我过了海选耶,不应该奖励我一下吗?”
他很难得向我卖萌讨好,我一时心软。
“好啦,去去去。”推开他靠近的大头,率先上了出租。
……
“以前我妈经常会带我来这种地方玩。”霍岩把吉他寄存好,直接买了两张套票,感慨道,“上初中以后我爸嫌浪费时间就不准了。”
“我没来过这种地方。”我看着面前人来人往,一个个都兴奋十足,不是很能理解。
他愣了下然后拉起我的手。
“超好玩的!”他拽着我往前跑,“我带你去玩!”
我们直奔过山车。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我看了一眼,忍不住咽唾沫。
“刺激才好玩啊!”他把我摁在座位上,紧跟着自己坐上来。
工作人员帮我们弄好安全装置。
过山车缓缓启动。
“哦吼!”霍岩还有心情吹口哨。
我下意识死死扒着胸前的护栏。
该死,才想起来自己有一点儿恐高。
“啊啊啊啊!!!”
急速下降的那一刻,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我紧闭双眼,心脏像是要蹦出胸腔。
又被风压得喘不过气,浑身一阵发冷。
下体的经血一股接一股涌出。
像极了失禁。
又是一次翻转下降。
会死吗?
我颤抖着去摸霍岩的手。
他反握住我的,大喊:“怕什么!有我在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张开嘴,终于跟别人一起放声尖叫,“霍岩是个大头鬼啊啊啊啊啊啊!!!”
他照着我虎口狠狠拧了一把,气得怒喊:
“赵越是个矮冬瓜啊啊啊啊啊啊啊!!!”
………
“哈哈哈哈哈!”
下来以后,霍岩指着我头发笑疯了。
“笑屁啊。”我压着自己乱翘的刘海,心跳依然很快,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痛快。
又看一眼他毛事儿没有的寸头。
回去也推平了一了百了。
“刺激吧?刚在上面有没有被吓尿?”他掐着我两边脸颊,不怀好意地笑。
很得意是吧?
我指着前面的鬼屋:“走,我们现在去那儿!”
霍岩面如土色。
“别了吧……”
我死命拽着他过去。
“哥,”霍岩苦着一张脸,杵门口对着工作人员道,“待会儿能让他们别来吓我吗?”
我无语地看着他。
工作人员也在憋笑。
“进去吧你。”我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里头很暗,幽绿色的基调,不时闪过几个人扮的鬼影。
“卧槽!卧槽槽槽!”
霍岩边走边叫,把我胳膊抓得生疼。
“至于嘛你。”我走到他前面,拉着他的手,“走吧。”
“呜哇!”
有只“鬼”突然从左边冒出来。
“我日啊啊!”霍岩掐着我肩膀吓得爆粗。
我拍拍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只“鬼”。
它也作张牙舞爪状看我。
“……”
然后,它走了。
“赵越。”霍岩掰着我肩膀面向他,一脸便秘样儿,“你这样很伤鬼耶。”
“啊啊啊好可怕啊
', ' ')('。”我语气平平地喊了一句。
“白痴啊你!”他怼了下我脑袋,笑骂。
“现在你还会怕吗?”我问他。
“哈哈哈有什么好怕的!”
他拉着我往外走,不时再被突然冒出的“鬼”吓出声。
胆小鬼!我在他后面偷偷踹他屁股。
吓得他哇哇叫。
……
“接下来去玩哪项?”从鬼屋出来又玩了几样,我灌完半瓶水,跃跃欲试。
“去坐摩天轮吧!”他原地蹦跶了几下,很兴奋。
我抬头看了眼整个游乐园的最高处。
喉头发紧。
“霍岩,我……”
但看他那么期待,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开始连过山车都坐了,这个应该也没问题。
“怎么啦?”
“没事。”我吐出一口气,“走吧!”
三四平米的空间里,只有我和霍岩两个人。
等摩天轮缓缓升高以后,我意识到我高估了自己。
近120米的高度,环绕一圈得花上20分钟。
“赵越,快来看!”霍岩扒在玻璃窗口,很兴奋地向四下张望,“这儿还能看到榴莲台!”
我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心思理会他在说什么了。
“赵越……你怎么了?”霍岩跑过来看我,握着我的手,“手怎么这么冰?”
阳光打在他身后。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我紧紧反握住他的手,一瞬间像有了支撑。
“没什么,”试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嘴角扯起一点弧度,“就是有一点儿恐高。”
“你怎么不早说?”他皱眉,“那我们现在下去?”
“白痴啊。”我抓着他手臂笑,“现在怎么下去?”
“那你别往外看了,我抱着你,”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我脑袋摁进他怀里,“这样有好一点儿吗?”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柠檬皂香。
“嗯,好很多。”
我缓了一会儿,抬头看他:“霍岩,你陪我去窗边看看好吗?”
“怕高还看啊。”他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拉着我的手往边上走。
我还是有一点儿腿软。
抓起霍岩的手捂眼睛。
“这么怕啊?”他突然调笑我,“我要收回手喽。”
我知道他不会。
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拨开。
我看向了玻璃窗外。
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我八九岁的时候,很喜欢一个人玩纸飞机。”我看着外面,说得很慢,“有一次纸飞机不小心卡在了阳台晾衣架上。”
我伸手贴在窗上:“我从小就矮,只能站在椅子上去够。”
莫名想笑:“结果没站稳,差点儿跌出阳台。”
“所以你才恐高?”霍岩又问,“你爸妈呢?为什么不帮你?”
因为那天,他们带着赵子舟去游乐园玩了啊。
我没有回答他。
摩天轮已经升到了最高处。
“霍岩,你闭下眼睛。”
“干嘛?”
我踮起脚去亲他。
忘了在哪本小黄书上看到的,两个人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的话,就能永远在一起。
……
“你好土哦。”
从摩天轮下来以后,霍岩听了这个说法,一脸嫌弃。
“小黄书上编的你也信啊?”
结果自己耳朵却红得要死。
懒得跟他计较。
“四点多了,要回去了吗?”
“也行……等一下!我们大摆锤是不是还没玩?”
他又开始亢奋。
“走吧走吧!玩完这项再回去!”
我任由他拖着走。
“这个大摆锤好一般啊,这么低,看着有点儿没劲儿。”真到了他又开始吐槽。
“那不玩了?”
“哎别,等他们这轮完应该就到我们了。”
我们俩就乖乖站着排队。
“嘿,赵越你看,”霍岩突然指着一个女孩,“那小孩真牛,玩这个还能笑那么开心,好可爱啊。”
我看了一眼,只觉得无语。
门牙都掉光了哪里可爱?
这家伙怎么整天盯着小孩看?
“我们……小心!!!”
“啊——”
谁也说不清那一瞬间的奇迹是怎么发生的。
被霍岩推开的那一刹那,我眼睁睁看着他飞扑出去——
后背着地,接住了刚刚还好好坐在大摆锤上的女孩。
“天啊!”
“刚刚发生什么了!”
“疯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原因
', ' ')('未知,那个小孩在濒临最低点的时候被甩飞出去。
“是有人接住她了吗?!”
“那个男生还好吗?!”
“快!快打120!”
我推开吵嚷的人群。
“霍岩……”
他流血了。
“同学你别哭,阿姨已经叫救护车了!”
“是啊,别急!车就快来了!”
他流血了。
我伸手去摸。
红色的,黏稠的血。
还是热的。
是霍岩的血。
“同学你还好吗?”
“他会没事的!你别哭了……”
虽然我经常幻想你断胳膊断腿、跳楼坠崖。
“快!把他扶开!医生来了!”
但你真的死了的话,这个世界该多无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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