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华沉凝不语。
黑西保镖前来告知,傅令元还跪在地上,送进去的饭没有吃,也到吃药的时间了。
陆振华冷冷一哼,重重将茶杯扣桌上:“不要理他,爱跪跪,不吃拉倒。”
“陆爷,怎么了?”雷堂主关心。
…………
傅令元不确定这么做能起到多大的效果,但根据眼下的情境,他的剧本也差不多该这么安排。
招来雷堂主,倒叫傅令元稍微意外。
而且是单独一人。
说起来,这倒是他被关在酒店里治伤以来,两人头回正儿八经打找照面。
“傅堂主。”雷堂主把邦忙送进来的餐食和药搁床头柜,然后蹲身,试图扶傅令元起身。
“雷堂主不用管我。”傅令元避开雷堂主的手,“我如今是青门的叛徒,是警方安排来青门的眼线,怎样都是活该。”
雷堂主皱眉:“傅堂主在青门的地位重要,这一年来也为青门做了诸多贡献,功不可没,正因为如此,陆爷才不敢妄下判断,没有马上判傅堂主你死刑,傅堂主又何必威胁陆爷要他处死你?”
“雷堂主认为我是在威胁?”傅令元面无表情,“我以为雷堂主该最清楚,何为‘士可杀不可辱’。”
雷堂主默了默,说:“傅堂主,既然你认定自己是清白的,那更该珍惜自己这条命,等来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带着污点不明不白地死,就是好选择么?”
“傅堂主,你的后福,还在后面。”最后一句,别具深意,说罢雷堂主起身。
傅令元倏尔拽住他的袖子,将其拉回跟前,定定看他的眼睛。
“怎么了傅堂主?”雷堂主似不解他的突然举动。
陆振华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房间门口,给黑西保镖下达指令:“把他抬回床上。”
黑西保镖领命,前来一左一右将傅令元从地上架起。
…………
傅令元敲出来的密码,是半夜解读出来的。
彼时褚翘已从局里回医院,刚抽出空和马以难得甜甜蜜蜜地通完一个电话,就马上接到江城同事反馈回来的信息。
一看傅令元竟然也尚不清楚陆振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褚翘着急,趿着拖鞋就想去隔壁找焦洋商量。
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回头看是阮舒,褚翘有点心虚:“小阮子,你怎么还没睡?”
阮舒的话叫她更心虚:“我拜托过你的,关于他的任何情况,都不要隐瞒我,只会叫我更加担心。”
面对她乌漆漆的瞳仁,褚翘着实撒不了谎,无奈,老老实实交待。
“不过傅三的回应里,不是没有好消息。”褚翘马上补充。
“话别说一半,什么好消息?”焦洋此时已经被她喊过来了。
褚翘告知:“傅三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了,心眼多,自从接手这个任务的第一天起,就为了以防万一,自己给自己做备案。和谈笑的每一次会面,他差不多都偷偷录了音,所有材料,交给谈笑之外,他都备了份。”
焦洋忖道:“你说的这些,都只是能为傅三证明,他确实是警方派去青门的人,不能证明他在此期间没……”
怕又被褚翘指责他措辞不当,焦洋顿了一下,觑阮舒的脸色,才把最后几个字谨慎讲完:“……转变身份。”
阮舒的脸色倒并没有太糟糕,清清淡淡的。
“嗯。”褚翘点头,“傅三说,之前因为格格的事,他察觉到谈笑在态度上的些许不对劲,当时他手里的刚整理出一批证据,扣了下来,还没有全部交给谈笑。”
“所以?”焦洋真是被她这讲一半的话吊足胃口。
“现在既然有诬陷他变节的苗头,傅三已经在考虑不深入了,赶在被大肆泼脏水之前,用目前手里的证据,以最快的速度把陆振华逮捕。”
说着,她看向焦洋:“所以,你现在,‘拼爹’的时候到了,尽快复职,才能带着你们缉毒队的人行动。我现在要去联系栗青,找出傅三说的那批证据。”
最后她看向阮舒:“小阮子,你最大的任务就是去休息,以最好的精力等傅三回来。”
焦洋记起来问:“傅家呢?不是商量过联系傅老么?”
阮舒抿唇,未语。
这事儿暂时只告诉了褚翘,褚翘代答:“没到出动傅家的时候。原本我们不就是因为傅三要继续深入,才想说助他一臂之力的么?现在没必要了,就目前来讲,我们几个人就够应对了。”
焦洋干劲十足,未再耽搁,当即捋了袖子就跑回自己的病房着手干事。
褚翘搂了搂阮舒的肩膀,加以安抚,又道:“还有一件事啊,你家傅三真是贼,之前竟然背着我和我家马医生偷偷商量事。”
“嗯?”阮舒目露困惑。
褚翘得意洋洋地夸回马以:“我家马医生就是厉害,那个破实验的,有新的讯息了。”
“……”
紧张和忐忑掺半的一个不眠夜悄然流逝,隔天一早,天刚亮,手底下的警员却是给褚翘带来一颗新的炸弹——谈笑的尸体被发现。
死人都死到警察这儿,褚翘真是要疯了。
尸体在河边,手里握着他自己的警枪,但子弹是满的,说明他死前根本没来得及开枪。
他的致死原因则也也是中弹,枪口均在身前,一共三枪,一枪在手上,一枪在腿上,还有一枪在胸膛。
前两枪都在一定距离外射击,最后一枪,也是最致命的一枪,是近距离堵着他开的,说明在前两枪之后,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
死亡时间推测在今天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
现场发现了除谈笑以外第二个人的脚印,痕检人员已经带回去检测。更多的信息也得等法医对尸体进行全面解剖分析之后再看。
而截止目前的大致判断是,谈笑凌晨约了人在河边见面,却遭对方枪杀。
褚翘带人去谈笑在靖沣里的暂居之所调查,发现了谈笑落在房间里的手机。
从手机里获取一份简讯往来,恰恰好是谈笑和人约在河边见面,验证了上述猜测。
简讯的对象没有标注名字,那串号码回拨过去也已经无法接听。
从简短的对话内容上,谈笑与对方相熟。
令褚翘心惊的是,里面谈笑对对方讲到一句话:“你现在已经被质疑属性,还能相信么?”
她的预感特别不好。
而似乎为了验证她的预感,她的直属上级很快给她来了电话,说是这个案子特殊,已经超出他们刑侦队的责任范围,之后将交接给另外一批同事专门负责。
“特殊在哪里?”褚翘追问,“能不能和我讲清楚?”
“你问我,我去问谁?你又不是第一天干警察,不知道内部动不动就有涉及机密的案子出现么?”上级被她的态度也惹得有些恼火,“你这段时间缠身的事情已经很多了,不归你管的案子,就不要插手了。”
褚翘不吭声。
上级继续教训:“这次追捕‘S’拖的时间太久了,不能再一直封锁靖沣的进出了,很多游客已经向相关部门投诉,网络上讨论声也渐渐多了。这次没结果,下次再找机会,差不多的话,先收队。”
“我会看着办的。”褚翘挂了电话,焦头烂额地捂了脸。
不多时,手机里进来焦洋的电话。
褚翘深呼吸两口气,重振精神——不管怎样,傅三这边的事得继续办!
焦洋带来的是好消息,复职办得较为顺利。而之所以顺利,和谈笑的死有点关系。
“调查得怎样了?”他自然顺便问起案情。
褚翘实话实说,并且在最后补了她的个人猜测:“谈笑的死,和傅三这件事肯定脱不开关系。我甚至觉得,这后续发展会对傅三非常不利。”
“那我们就快点啊!”焦洋喊话,“我们不就在和那群人比速度?你不是去拿傅三整理的证据了?到手没有?一会儿他们青门在关公庙那儿给傅三举办什么改姓仪式?要是能在那里当众把陆振华逮起来,可不是给青门一个重重的威慑。”
…………
傅令元昨夜被黑西保镖抬回床上之后,还被桎梏住了手脚,让他没办法再乱动。
早上,黑西保镖倒是邦他松开了,提醒他洗漱、换衣服,准备去参加改姓仪式。
傅令元抗拒到底,把陆振华又给招进来了,指示黑西保镖邦傅令元把衣服套好,就强行带去关公庙。
关公庙的主殿虽因遭遇火灾被毁,但结义园尚完好,改姓仪式就安排在园中。
傅令元被带到的时候,距离仪式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杨医生随行跟来了,因为傅令元身、上有伤口破裂,需要杨医生邦忙处理。
伤口破裂是真的,杨医生叮嘱了他两句。
而傅令元又在纱布里,收到东西,第一个是依然是纸片,纸片上的内容是褚翘简单地告诉他目前的准备情况和她与焦洋的安排。
另外一样是窃听器,傅令元就任由它包裹在伤口处的纱布里。
陆振华在外间几位长老说话,多在讨论一会儿改姓仪式的流程。
鉴于陆振华对外宣布了认傅令元为干儿子,几位长老在流程中加了一环,即让傅令元给陆振华磕头敬茶,算作简单的认亲。
长老们本以为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陆振华在几秒钟的犹豫之后,却是拒绝了:“不用,就改姓改名上家谱就可以了。”